今天又是与谢飌对奕的一天，等了趙可弟與汪灶娘一夜的穆樗，一见面便向他摊牌道：

“既然我已经答应大人你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必派人监视我。况且大人不是说过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吗？”

虽说她已放弃掘洞一事，但不代表她放弃逃狱。穆樗内心骂了他八万遍，一个想逃狱的人怎容得下一个活人共处一室？戎芝兰的存在，让她处处掣肘，动弹不得。而逃狱这个想法他又不是不知道的。

“是尽量，不是一定。”谢飌悠悠道，拒绝了她。

“何况本官说过，你想要的一切，本官绝不阻挠，而不是提供协助。”

“那她是谁？”越多的不确定性越是让她无所适从。

“戎芝兰。”

“大人知道我不是问这个。”穆樗克制着怒火道，他明知她想知道戎芝兰的身份，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之。

“你猜。”

一问一答，似乎没完没了。

“既然我们是要合作，我希望我们能坦诚一点。”穆樗道。

“可以。”谢飌点头，敷衍道，”她，并不重要。”

半响，谢飌似乎不满意自己刚才的答案，含笑答道：”倒不如说，她于你而言，只是一个唬吓的工具。”

唬吓穆樗加入的工具人，成效果真出奇的好。还在犹豫的她，见了戎芝兰后便答应了。

想要如愿以偿，就得花心思。

谢飌看着满腹心思的穆樗，她的道行还是浅了点。

穆樗敷衍地对他笑了笑：”大人的回复真令人很满意……”才怪。

什么乱七八糟？唬吓的工具？原来就是引她入局。真不愧刑部尚书之才，年纪轻轻就城府极深。

看来他似乎不愿向她坦白，这种隐瞒的感觉真的陏闷。

“奸细。”穆樗直截了当告诉自己的答案，边咕噜对自己道，”大人选中的人还是有一定的本事的。”

“该你了。”穆樗抬颏指向棋盘，示意他走下一步。她已经摸透他下棋的路向，谢飌他果然挪动了左边第四行的黑子。要胜利，要嬴他，就得提前部署十步，不，是二十步，才不让他看出古怪，乖乖落入陷阱。

谢飌挑了一下眉，问：”为什么？”

“仪表堂堂，坐姿端正，肤若凝脂，明显受过良好的教养，不是出身高贵，就是出于富商。但速率快，力量大，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开石头，这不是一个阁闺女子能做到的事。”

“既要有闺秀般出彩，又要有刽子手的力气，如此予盾的存在……”

“那只有奸细这一重身份，而她的目标便是富贵家族。”

穆樗一边放下白子，一边道。

谢飌脸上没有出乎意料之外的表情，彷佛早已知道她的答案与真相相差无疑。他吃下她一子，道：”没错，但她的目标不是富贵家族，而是皇族。”

“那为什么不严刑逼供？”

穆樗相信狱卒不会让她美好地活着，毕竟狱卒也是一种兵，即使最等下的士兵，也会守卫家国的理想。他们对违反刑法的囚犯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手，对叛国逆国的奸细更不会放过。

“我只能说，她这一位奸细当得十分成功。”谢飌似乎不想说下去，笑道，”该你了。刚才部署的局面似乎不复存在……”

穆樗低下头，果然下错了一子。

谢飌笑了笑，没有急于吃掉她落错的白子：”人最好做好自己的本份，闲事莫理。就譬如这盘棋局，一旦分了神，先前部处的局就荡然无存，陷入万劫不覆的地步。”

“这已经你与本官交易的第三天，却依然没有任何进展。虽然本官不急，但毕竟你的时间不多了，本官安排给你的事，就专心一致去做吧。”

“你要的香膏。本官很期待你的表现。”

“明白了吗？”刚才部下的二十步棋，已被他瓦解。谢飌敛起了笑容，正正地望向她。

每个字，锐利而刺耳。

穆樗心里虽不情不愿，瞟了他一眼便装作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低下头，旋不晓得自己握住白子的那只手，已泛起青筋。

虽然仍不知谢飌选她的原因，但她已与谢飌的关系已经捆绑，一旦脱离，狱吏与他都会是她的敌人。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乖乖听话，按谢飌的吩咐办事，之于其他的不必操心。

果然像只狗，就差没吠出声以表忠心。

“明白了。”

这一局，一夜未睡的她果然又输了。

穆樗从谢飌那边回来后，赵可弟也终于回来了，像她也不像她，样子是一模一样的，但穆樗却又深刻的感觉她骨子里的不同，安静得让人可怕。

明明自己是她最恨的人，应该她向报复才对，可偏偏了……安静的坐在那边地吃包子。

穆樗无法谁忽视她，正不动声地看着她。她回来的只有她了，另外她隔壁的狱室空了出来，是汪灶娘的，她又去哪了？听昨天薛明程的话，应该是出狱了。但这还未到出狱的时辰，穆樗心底有个答案，但不愿明挑。

那个妇人，应该离不开了。

“穆樗，在想什么？该吃粥了。”隔壁的丁一恩一边塞入口，一边提醒她道，”待会吃最晚的话又要多弄一笼石头。你身体吃不消的。”

穆樗没法对她说是因为害了赵可弟的缘故，只微带道：”我就是想着怎么在一个时辰里弄好两笼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