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点不一样,是田友由的寿辰,陈念最亲的手下都聚在灶房旁替他庆生。
灶房更是忙到不可交差,不得不说,陈念对部下确是不错,自掏腰包买了一只鸡,还有其他肉。
全给灶娘去办,连分发给囚犯的肉也不放过。办的好自然没问题,办的不好就得捱打。
所以灶娘处理得格外小心,不能出差池。
熟手的都去管田友由的寿辰,剩下的三人唯有担起整个牢狱的伙食,穆樗和其余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去做。
今天,穆樗做得格外辛苦,今日无端要处理那么多的食材,而且许多她都没见过,怎么下手也不晓得。
唯有先从最熟识的菜下手。
穆樗洗好菜、切好后,便去找梁灶娘拎别的活。
“梁灶娘,那是什么?”这时梁灶娘手下的东西勾起了穆樗的兴趣。
白白黄黄的,粉状的,她将那些白色粉末堆成一座小山,分段往中间倒水。那些粉末竟神奇的化作一团黏稠稠的东西,许多都黏在梁灶娘的手缝间和桌面,斑斑驳驳。但梁灶娘的揉搓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摆弄着,不消一会,桌面和手指的都转换至大粉团,渐渐揉合成一个大圆。
梁灶娘往中心按捏下去,出现个手指印,没有消散。
一系列的动作和画面。
“呲——这是面粉!”梁灶娘忍不住鄙夷她,”穆家庶小姐还不是个见识的人?也是啊!这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东西,你们这高贵的穆府怎么会见过呢?”
特意把”高贵”这一词说得更重。
梁灶娘上下打量着穆樗,心想沦落的凤凰比鸡贱这句话说得没错。
梁灶娘这份人,心里想的都放在脸上,穆樗看得出来,但并没有在意。
一个失去自由的人,尊严又算得上什么?
梁灶娘示范了一次,便把搓面粉的工作交给穆樗。
穆樗虽说不上得心应手,但不至狼狈。
成功搓成一团后,但偏向湿润,有点黏稠,穆樗正想往上倒点面粉时,脑海却有把声喊停了她。
“把剩下的面粉收好......”
收好能干嘛?
“用来当模型,钥匙的模型......”
声音来得格外诱人。
这时,穆樗不自然地拿起袋子,假装往面团里倒。然后她略略瞟眼去看,微光之内,没有人望向自己,他们全都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不时的吆喝声和此起彼落的剁肉声,还有声音最为惨烈的的鸡啼。
汪灶娘一个下手狠而准,牠的脖子开了一口,鲜血涌涌不绝,倒放在桶上,直至牠的血流干为止。
耳边一直响着悲切的啼声,一下又一下的连绵不断,一直在穆樗的心敲打着。其实牠的声音很快就消没了,只是不知为何,穆樗仍觉得听到似的,她的心紧缩得不能呼吸。
桶子的底是裂的,承不住血,都渗漏出来,鲜红鲜红的。
“他娘的,流出来怎么做鸡血!都流走了!”汪灶娘骂道,为之婉惜。原本鸡的血可能凝结成糕,为了像猪血一样的东西。陈念他们只想吃肉,其余的本来可以顺走,可惜......可惜......真的糟蹋了。
只有穆樗觉得那一地的血水,触目惊心。
只一眼,忘不掉。
但她知道,若然她再不动手,她的血便要跟牠的混在一起。
人之所以为人,是人把握住改变命运的资格。
穆樗她马上拿起另一个空袋子,确保没有破洞后,遂把剩下的放进去。
谁知装得太多了,有小一半都洒了出来。
扬起小小的白色沙尘暴,穆樗抬头去看,又惊觉自己的举动太突然,然后假装去找东西,装作忙得不得了。
没事的......没事的......
随手拿了碗水放在面前,穆樗马上把袋子里一半的面粉都倒出来,搁在面团上,一手揉搓,一手静悄悄的把剩余的放进口袋里。
完事后,穆樗一边抬头望,一边揉搓已好的面团。
刚才没有人看见吧。
“磨磨蹭蹭!都不用做吗?”比穆樗前一天进来的赵可弟,也学着汪灶娘的口吻教训穆樗,端着前人的姿态,”你过来这边!把这肉剁碎!那面放在那就行,我去弄。”
明明做着最轻松的活,却做的这么慢,赵可弟越想越看不上她,以为穆樗趁机偷懒。
赵可弟却不知道,当她喊穆樗时,穆樗的心也跟着紧缩,神经线直提心口上,差点打翻水碗。
幸好她只是嫌自己手脚慢而已,没有发现什么。
穆樗扶好水碗,水面的波纹渐渐平伏。她没有应声,怕嗓子抖得厉害。良久穆樗才徐徐挪动身躯走到帖板前,拿起刀的那一刻,手仍在抖。
“真没用!刀也拿不稳!”赵可弟白了她一眼,”快手快脚一点!磨磨蹭蹭的!都不知为什么收你进来?”
但灶房的活还没完,懂轻重的赵可弟也只是骂了两三句便走开了,但心里定仍然在骂着。
瞧见赵可弟走远了,穆樗才稍微松了口气,摸一摸口袋,微微鼓胀的感觉真好。
表面功夫仍要做,穆樗见力不够,索性两只手握住刀柄,用力的往下剁。
一块给女囚们,一块给男囚们,总共两块。但其中一块已经被陈念顺走了。别广告牌上的肉有一个拳头的大,但都是劣肉,肥肉和骨掺合一起。之所以要剁碎,是为了比较好下口。
一个拳头大的肉,分下去,女牢狱有十多人,男牢狱有三十多人,运气好的时候每人最多只能分手指尾端的大小,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口肉也没有,都被灶娘狱吏贪走了。
不消一会终于弄好了,穆樗就搁到碗里,拿去给正在烧水的莫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