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来到第十二天,待在这将近一个多星期的,穆樗虽然已接受了食物的又干又涩的味道。
尽数吃完但身体仍日渐可见的消瘦下来。有时候,若果她突然站起,腿酸软得很,站了半响才站得稳。
工作多了,胃口大了,但食粮却跟不上。
“啧啧啧,你看看你!瘦得像枝干柴似的,都不知撑不撑到流放的时候!”关系好了之后,丁一恩更加口没遮拦。
穆樗也不生气,明白这是她表逹关心的一种方式。
“那你把你的包子分我一半不就好了?”穆樗学着她的口吻,说笑道。
“小心吃撑你!”丁一恩凶巴巴地说,手却一边将包子分一半,放到她的碗。
穆樗没有接受,看着她,丁一恩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断断续续打断她的目光:”快吃……我这人饿一顿半顿饿不死的。”
丁一恩见她还不吃,便告诉穆樗:”你快吃,我大不了跟郭曼舒换一天厨房的……”见穆樗消瘦得不似人样,之前坚决不去灶房的她改变了主意。
郭曼舒她是个三十八的妇人,穆樗管她叫郭灶娘。她已经当上母亲,手活自是不错,进狱不到三天,便得厨房的工作,为女囚和狱吏煮粥作饭。她已经坐了二十多天,还有十来天便出狱了。她就住在丁一恩旁边,木栅相隔。
她还特意压低声音:”那里大把油水捞,我有次一人吃上半分肉,活又不多……”
穆樗好奇问:”这么好,郭灶娘怎么会换给你?”
“你甭管我,我自有法子。”丁一恩信心满满地说。
看见她如此自信,又不像饿着,穆樗便接受了,心安理得地吃下。
后面穆樗发现她用的招实在高。
丁一恩先是用半边包子讨好郭曼舒,三四句好话还隔着木栅替她揉揉肩,梁曼舒亦露出满意的嘴面,时不时歪头跟她说笑。
穆樗以为她真的有好人缘,一边吃着丁一恩给的半边包子,一边赞叹,默默点头。要说人际交往这一点,丁一恩做得甚好。她常说在街头形形色色的人都对付过、应对过,熟能生巧,最重要不怕丢面子。
半响,整套服务下来,一提到灶房的事,郭曼舒的面容便变了,嘴里骂骂嚷嚷骂她傻。
只见丁一恩垂头丧气地回到近穆樗的栅边。
“最后包子都赔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郭曼舒耳中,她又毫不客气讽刺笑道:”你当真每个人都活菩萨下凡救人吗?你想让我笑死吗?你就当这包子是学费,以后啊!就带脑子做人!”
郭曼舒还一路吃着刚得来的包子,炫耀着的吃得有声有色。
穆樗有点讪讪地看着可怜兮兮的丁一恩,她刚才也吃下另外半边包子。
人没东西下肚子,怎么做工?
丁一恩的身形比她好一点点,但也偏瘦,一想到她拿起重石的模样,就自告夺勇道:”你今天一半的活都让我来吧……”
话未说完,郭曼舒那边传来巨大的咳嗽声,喘不上气:”咳——咳——咳咳——”
狱卒见状马上厉声喝道:”有病就不要去厨房!”
“不是的……不是的……”郭曼舒口说得不完全,但碗里的水都喝完,完全止不了咳,咳到脸都充血,”不是……”
她极力上前拉住狱卒,想要解释,狼狈得鼻涕和口水流下来。
狱卒更是嫌弃,挪在一边,用衣袖摀住鼻子:”咳还咳,给老子闭上你的嘴,全咽下去!”
郭曼舒一吓住,只得紧闭着双唇,发出闷闷的声音,凶恨地望向丁一恩。
狱卒对着囚室大问:”谁来当厨子?”一人换一人。
“我、我、我……”丁一恩一直盯着事情的发展,反应当然是最快的。
她首当其冲,成功取得厨子一活。
穆樗这才把目光放在丁一恩身上,原本可怜兮兮的她真已换上另一副得逞的面孔。原来她刚都是作戏给梁舒曼看的,引她入局。
“你做的手脚?”穆樗细着嗓子问道。虽然是疑问,但也知道答案了。
“当然!这就叫聪明,不,叫作因果报应。我们混混里边有句话,兵不厌诈。我不过依样画葫芦,她之前把沙子掺到包子里,那个人被当作有感冒,被禁止踏入厨房。后来,沙石都搳到那人的喉咙,咳嗽是止了,但口也说不清。我记得那个女人还是个叫卖贩,后来放出去后,声音没了,生意也一落千丈。我对姓梁的倒算是好了,只掺了一丁点。”
丁一恩还比了比手势:”你看,她现在没有咳得很厉害。”
“叫你吃我包子!小心把你吃哑!”丁一恩用口型对她叫嚣道,还对她吐口舌。
郭曼舒不言不语,眼睛只能直勾勾的盯着她们俩,双手抓住木栅不放。
穆樗看着郭灶娘的模样,当真应了一句,因果报应。
丁一恩去了灶房后,脸如死灰地回来,因为她什么肉也拿不到,还不小心得罪了灶房的管事。穆樗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好,丁一恩似乎忘了她把梁灶娘也得罪了。
“穆樗,是我不好,一点肉也偷不到。四方眼睛都在盯着,实在难以下手!”
“你小声一点。你想全狱的人都知晓你去灶房干什么吗?”穆樗压低声音道。
“明天又要去吗?我真的不想去了。”丁一恩道。
“不如我代你去。若然让梁灶娘重回岗位,届时的伙食定比现在的更难吃。”穆樗道。
“你?能成吗?”丁一恩的左眉抬得高高,由上而下地打量穆樗,”到时你不是得罪管事,就是在得罪管事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