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给我一份当QB的工作？”

张梧端详着眼前的女孩，她穿着一件水手领的长裙，蓝色的裙子上点缀着小朵洁白的云，蓬起的裙摆上是随风吹散的苹果片扑克牌，看上去精神又可爱。

啊，美少女，他的房间里有个美少女。

她像一朵淡白的风信子，直直的睫毛，漆黑的眼珠带着深思的神情注视他，笔直的视线落到张梧脸上。

美少女说：“2800元一个月，无加班，不管吃住，法定假期正常休。”

她好像对开出的条件十分自得，眼睛像下弦月一样弯着，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碎玉似的牙。

“我都要给你物理意义上当牛做马了，你才给我2800？”张梧愤怒了。

“有人在这行干了二十多年，已经用赚的钱在丰城帮儿子买了房，而且不是牛马，是儒艮，很可爱哦。”

她背着手，在塞得满满当当的客厅间踱步，走到柜子转角处，一只袜子从坏掉一只把手的门缝里跳出来，稳稳落到她乌亮的头发上。

“我这辈子不会有儿子，为什么和你签订魔法少女契约的QB是个儒艮？”

“因为我要求引导者是全身粉色的。”女孩的眼睛圆滚滚的，头上顶着一只起球的黑袜子。

“你先把我的钱包放下。”张梧大声斥责她，先不提袜子的事，他没法想象自己全身粉色是什么样子。肯定很帅，但是没必要，真的。

“我没有任何理由要放下你的钱包。”

女孩左手拿着张梧的棕色钱包，右手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十元，非常熟练。

……

张梧是在被裁员后的第五个小时遇到女孩的，那时候他肚子饿了，随便在公司楼下的一个面摊吃面。

他像个地缚灵一样，穿着心爱的初音绿拖鞋，惯性地在公司周围徘徊。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瑞幸咖啡的白领，一张脸就像在水里加了咖啡一样苦而寡淡，旁边面包房的香味厚重得不真实，没卖出去的面包再过两个小时就会被贴上打折的标签。

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开个面包店，和妻子一起做面包。

张梧呆呆站着，直到看见面包房不远处，一辆小推车上醒目的红底白字标语“炒粉，炒面，魔法少女”。

没什么人光顾生意。

“不是炒粉炒面英译汉汉译英？”他嘀咕了一句，在小推车旁边的塑料椅子上坐下，“老板，来碗鸡丝凉面。有咸鸭蛋没？”

“有。”意外的年轻清脆的声音回答他。老板是个穿polo衫、洞洞鞋的女孩子，看上去手脚很勤快。

“来两个。”

糖醋鸡丝凉面和咸鸭蛋很快送到桌子上，一碗鸡丝黄瓜丝凉面、一碗糖醋汁、两枚咸鸭蛋。

不知道怎么的，一坐到红色小塑料椅上，他的食欲就回来了。

糖醋汁倒到面里搅拌，底部还有许多没融化的白糖，张梧剥开一枚鸭蛋蛋壳，咬了一口，露出咸津津的棕红色蛋黄，蛋黄那面在没倒干净的糖醋汁里蘸上一圈，尤其是蘸上和糖醋汁融在一起的白糖，咸甜交加。

张梧爱吃甜的，喝全糖的蜜雪冰城也不觉得多甜，所以这碗糖醋凉面的甜度，对他是刚刚好。

唯一的问题是——他开始幻听了。周围的人忽然走得很慢很慢，成了无数灰色的影子，绿灯的秒数停止不动，而立在草坪旁边的宠物便便屋张口说话了。

“你想制造出光明的存在，让其他所有存在都没有痛苦吗？”

宠物便便屋低声询问。

他吃完面条，磕完鸭蛋，留一枚塞到口袋里，当作第二天早上的早餐。食物总能把人拉回现实，压下心底可笑的热情。

“不想，没空。”他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

“你愿意用人工干预的手段去制造幸福吗？”那道声音顿了顿，接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