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黑压压的乌云从北往南朝李家庄涌来。
李建国站在院里望着天空露出久违的笑容。
“老天爷开眼终于送雨来了!”
他叨着烟卷猛抽几口,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半个月前那场小雨只湿了一层地皮根本不管用,地里的棒子叶已经打卷,棉花也蔫了。
村里社员急得团团转,以种地为生的农民固然勤劳但还得靠天吃饭。
久旱逢甘露,李家庄终于迎来一场及时雨,从中午一直下到黄昏。
李德顺坐在炕头听着外面雨声,旱烟抽得愈发猛烈。
常言说瑞雪兆丰年却远不及这场秋雨,雨停后田间地头站满了人。
看着自家地已经下透就像中了大奖兴奋不已,只盼着有个好收成。
现在每家都有几亩地,大部分种的是棒子和棉花。
那时候交公粮以小麦为主,每家大约要上交三分之一,这是广大农民的义务。
至于棒子和棉花收多少都是自己的,棉花丰收后可以直接拉去棉站卖,排着长长的队伍十分壮观。
对于普通农民来说卖棉花的钱也是一笔不菲收入。
李建国来到地头,王孝林所在的工地尚未开工,他在家也没闲着。
两家的棉花地挨着,二人不约而同来到地头。
“建国大哥,这场雨下来你家的二亩棉花肯定能大丰收。”
“你家的也不错。”
“啥不错都快成枯树枝了,指望家里娘们儿种地白搭。”
“翠花带孩子也不容易。”
“你前段说要跟俺去城里干,过几天就能开工,真打算要去?”
“去,别忘了带上俺。”
“那就这么定了。”
“让你操心了,晚上得空咱哥俩喝两盅。”
“去俺家吧,翠花做菜来,回头再买点猪头肉,咱哥俩好好喝点。”
“俺去买。”
“客气啥,等你挣了钱再请。”
李建国执拗不过被王孝林拉回了家。
两人走进院子,马翠花正在厨房忙乎,娃子已经睡下。
“翠花,去买点猪头肉,晚上跟建国大哥喝点。”
“菜都做好了,建国大哥也不是外人。”
“让你去就去,老子想吃猪头肉!”
“俺这就去喊啥劲儿。”
马翠花解下围裙推上自行车去买猪头肉。
她前脚刚走一个拄着拐棍的老汉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王孝林的父亲王占武。
瘦骨嶙峋身上还有股子尿骚味儿。
“爹,你怎来了?”
“今……今儿个下雨是……是个好日子。”王占武结结巴巴地说。
他一年前得了脑血栓落下半身不遂的后遗症。
“三叔屋里坐。”
李建国说罢迎了过去,把对方扶进堂屋,桌上摆着盘花生米和一盘炒鸡蛋。
王占武盯着那瓶白酒两眼放光。
“别瞅了,你要再喝就得陪俺娘做伴去。”
“没……没事,早点死更好。”
王占武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爱喝,身体即便这样也毫不在乎。
“那就少来点。”
李建国说着给对方倒了一盅,不料对方端起来直接闷掉。
“建国,咱爷俩以前喝酒谁都不服谁,现在不中了。”
王占武白酒下肚精神大振,说起话来也不结巴了。
“三叔身体要紧,平时自己不喝了吧。”
“想喝,这小兔崽子不让,现在散白都摸不着。”
“孝林也是为你好。”
“来,再倒上。”王占武指着酒瓶说。
“得!今儿建国大哥在就让你喝两盅,下不为例。”
王孝林说罢给自己老爹满上。
滋溜。
王占武二话没说一口又喝了个干净,自己连口菜都没吃。
时间不长,马翠花把买好的猪头肉端了上来,看到公公在这里一脸嫌弃。
“爹,吃完赶紧回去,天黑路滑别摔着。”
王占武闻言眼皮都没抬。
“三叔吃点猪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