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唇枪舌战的吵了快一个时辰才把事情说定,约定如下:“第一,刘崇先支一百两纹银、一百石大米,给陈海做为建立巡检司的钱粮,条件是陈海在春节前的这二十天内得协助刘崇运一批粮食给那陕西人,不然真的要出事了。第二,每次刘崇只负责提供粮食,陈海得利用巡检巡视四方的权利进行护送,每次护送按粮食总数收取每石一两半的护送费用。第三,刘崇再支二百石大米给县衙完成知县分配给陈海的任务,条件是知县和陈海再买粮时要优先从刘崇这里购买。”商定好之后,大冬天的,刘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呼了口气道:“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会谈生意?看来最近这俩月长进不少啊!”陈海道:“哪里话,与泰山大人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说到此处,陈海心道,这刘崇的“资寇”生意看来是暴利啊!这次谈下来如果把粮食也换银子的话,刘崇估计得出价值五百多两纹银的钱粮,而现在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支出也就不到五两纹银。这段时间的经历,自己早看明白,也想通了,如果想做好那救黎民杀贼寇的事,必须得有大量的钱粮才行,所以刘崇这个生意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插上一脚。另外还需要人才。想到人才,陈海忽然心头一动,开口道:“泰山大人,还有一事……”那刘崇闻听此言,差点从椅子上摔到地上,怒道:“你还是不是个秀才公?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还想要什么?咱俩到底谁是商人?”
陈海笑道:“泰山大人稍安勿躁啊,我这次回县城匆忙没带人手,希望过两日请岳父把那批帮你送粮的人请来帮我运粮回西峡口。”听到这个请求,刘崇才把心放进肚子里,随即道:“这倒是可以,不过那些人都是我临时招的各乡的散勇,费用也不高,我可以把他们招回来,每人每趟五钱,死了人得赔八两,这个钱你自己出。”陈海奇怪道:“我不是听闻我大明有镖师吗?怎么不能雇镖师吗?”刘崇道:“镖师并不多,咱们南阳府只有今年有个姓李的来此处开了一家叫什么通四海的,据说费用很高。我每次都是雇咱们本地的乡中散勇,由我店里的刘正或是王磊二人中的一个带着他们去买粮卖粮。”陈海知道此二人,跟随刘崇多年,地位还在刘崇那另外几个店铺掌柜之上,特别是那刘正相貌丑陋,但颇有些武力,而王磊只是精明强干,并不怎么会拳脚功夫。
陈海又问道:“听说很多大户都有自己的商队护卫,泰山大人也应该建一支才是。”刘崇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那得官府允许,备案之后才能有。建一支商队护卫费用很高的,况且非士绅家族很难在官府取得凭证的。”陈海听了也是默默点头,知道刘崇所言乃是实情。当今之世,士绅贵族们兼并土地严重,不唯是普通平民难以活命,连刘崇这样的中产商人也难以跻身上层。想到当前的乱局,陈海劝言道:“当今世道,乱象已显,还望泰山大人早做准备,多雇一些人来保护财资和家人,哪怕是雇佣几个护院也是好的。”刘崇点头道:“贤婿所言甚是,此事我已托人四处寻找合适的人,已经有了些眉目了。”
翁婿二人谈完正事,又闲聊了一会,便被刘秦氏叫去餐厅吃饭了。在红木两半圆桌的上面摆放了几个菜,有红焖羊肉,红烧草鱼,焖猪蹄,猪肉炖粉条,还有一锅饺子。陈海看的是胃口大开啊!刘秦氏上前张罗着和刘崇,陈海一起坐下吃了起来。至于刘月娥则是躲后院做那“大家闺秀”去了,下人们自是在厨房吃饭了。刚坐下,刘秦氏却又走了出去提了一个冒着热气白色瓷壶走了进来道:“今日特意烫了一壶邓州的黄酒,让你们翁婿好好喝几杯!”说完就为陈海二人倒起了酒,陈海两忙起身虚扶遮酒,连连称谢!刘崇许是祛除了心中一些压力,哈哈大笑的要跟陈海多喝几杯。陈海道下午还有事,只是喝了俩杯就不再喝了,吃起菜来。
当下正值寒冬,天气寒冷。这几年冬季一年冷过一年,每日里天寒地冻的。在这屋中烤着碳火,陈海吃着酥软香喷喷的羊肉,还有那猪肉大葱馅的南阳本地特有的金元宝形状的水饺,到了胃里甚是舒服,然后化做暖流遍布全身。吃了一会,想起这段时间在西峡口的寒酸吃住,还有那一个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流民,陈海突然觉得这些酒肉不那么香了,一个问题或是一个大难题占据了他的心中:“什么时候全天下的普通百姓们家家户户户都能吃上这样的一顿饭?”
吃完饭后,陈海又陪同刘崇说了一会话,便要辞行返回。刘崇回后院拿了一个沉重的褡裢袋子递给陈海道:“先给你一百两两纹银带身上,约摸你这几天是要采买东西的,先拿走用吧!明日我便让王磊把那粮食和护卫人员联系好,你要走时就去店里找他运走。”陈海不方便再去找刘月娥,答应之后就告辞离开了刘家。
一刻钟后,陈海来到了喧哗大街上,商贩的叫卖声,人们走路说话的嘈杂声,马车,牛车,独轮车各种声音充斥着耳朵。一会便又来到了十字街口,突然陈海停住了脚步,他看到十字街口的南侧屋檐下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原来杂货铺的老伙计老柴。这老柴现在有三十多岁,跟着陈海的父亲做杂货铺的伙计都十多年了,在陈海父母双亡后,陈海无心经营就卖了杂货铺,给了这老柴十两银子让他自己生活去了。老柴是一个整天木讷无话的老实人,单身一个人生活,陈海其实很担心他一个人生活的如何了。
此时看到老柴,陈海备感亲切,不由的又想起了父母在的日子,赶紧快步上前走到老柴面前问道:“老柴,你在这里蹲着干什么?”那穿着破棉袄的老柴抬起头来,胡须拉茬,头发乱蓬蓬的,两眼红肿的看上来,待看清楚是陈海,赶紧站起来,一个大男人居然流起了泪,哽咽道:“是少爷啊!少爷…………”陈海看清楚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道:“别哭,别哭,有什么事给我说。”可是这老柴还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在那哭。陈海看他那个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道:“不准哭了,听见没?回答我,吃饭没有?”老柴看陈海发火,总算是控制住了情绪,说道“没,没有。”陈海道:“跟我走!”然后转头在前面带路,老柴赶紧跟了上去。
等来到路边的一家面馆,陈海叫了三碗羊肉烩面对老柴说:“赶紧吃吧!”老柴看到烩面,也不窝囊了,上去如饿狼扑食般的吃了起来,看那架势也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只恨不得连碗都吞下去。陈海看的只摇头,这老柴虽然木讷老实,但是却是饭量奇大,身体壮实高大,力气也很大,当年是要饭到了陈海家店铺口,被陈海之父收留,就此留在陈海家。自此以后十几年都在陈海家包揽了所有的脏活累活,真是任劳任怨啊,陈海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坐在老柴的脖子上玩耍呢。现在看到老柴如此惨状,真是后悔当初怎会那么不振作,把老柴给打发走了。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三大碗烩面就进了老柴的肚皮。结了账,带着老柴到对面的一家成衣铺,给老柴买了两套棉装,一顶皮帽。然后二人回到了兴安坊的家中,让老柴去换了衣服。
陈海把银子在里屋放好,然后在堂屋坐下后,陈海问道:“老柴,说吧,当初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让你去租个房子住,找个活干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惨样?”老柴吃饱了饭,穿上了新衣服,又回到了老东家家里,这个时候面色恢复了很多,就慢慢的说了起来:“当初离开了陈家,我也没地方去,就在十字街口南边的一个户家租了一间房子住,第二日便在十字街头蹲着找活干,但是我不会说话,没什么人要我干活,半个月后有一天几个泼皮说有活带我去干,把我领到南边一个巷子里,抢了我的银子。后来,后来我就没钱吃饭了,几天才会有人请我去干点杂活管顿饭。本来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后来没钱交房租也被房东赶了出来。”
陈海急问道:“那你这些天住在哪里?”“住在城南的城隍面的门檐下,里面被那些乞丐霸占不让我进里面啊!”陈海恨声道:“白瞎你这么大个体格了,以后跟着我吧!”说完,陈海取了一两银子给老柴道:“拿去买些吃食回来,这几天我们在家生火,剩下的你自己留着。”老柴听了陈海说的,高兴的像个孩子,接过银子,喜笑颜开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