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头凑近,乔仁见机退了出去,他一走出屋子,便觉得空气香甜,生活总算还有点喘息的时候,王主任听到他的脚步声,赶紧过来说:“没吃什么吧?我早就准备了一点粥和点心、小菜,要不休息下,吴局长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尽兴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乔仁谢过后,走进一楼的小房间,对王主任说:“麻烦,首长要是有空,通知下,”
“我晓得,肯定的,吴局长一走我就告诉你啊。”
乔仁迷迷糊糊地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王主任叫醒他时,天色微暗,他再次上到二楼,屋子里静悄悄,老人躺在靠窗的竹椅上,屋子里的酒气还没有散。
乔仁等着,他从小就知道这个规矩,长辈不先发话,小辈的只能等着,老人终于从椅子转过脸来,说:“要不是小丫头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珍珠来过了?”
“哼!她比你强,不是十头牛拽你,你能来?今天怎么样?没白跑吧?你满意了?”
“首长,我不懂您的意思。”
“呵,得了便宜卖乖,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只跟你提一点,别糊涂,跟你老娘一样,别走她的老路!我警告你。”
乔仁的牙齿咬得响,他极少这样子动怒,好半天说:“我爸不是坏人。”
老人的脾气比他还犟,大声叫:“他不坏?我就没见过坏人了。他拐走了我丫头,扔了她,这人不准你再提,再提我就,”
老人停了,仿佛想起来这已经不是过去的岁月,苍白的脑袋耷拉下来,手指神经质地抖动,乔仁有点担心,但是强烈的厌恶让他走不过去,好久乔仁说:“要不要让王主任上来。”
老人挥手,重新躺好,他摸了摸额头,说:“没事,没事了,你们都巴不得我死,你们,走吧,都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我得睡会。”
天色黑了,叶眉看看时间,八点刚过两分,她显然有点心绪不宁,每隔两分钟,就看下手机或是办公桌上的老式电话机,她今天一天都在等一个电话,中午的一碗阳春面,到现在也没饿,叶眉起身去上趟厕所,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等着时电话不响,她一走到卫生间就听见铃声大作,来不及洗手,冲回办公室。
桌上的座机还在响,她一把抢到手,对着话筒说:“你好,我叶眉。”
话筒里传来熟悉而调侃的声音:“你还真在办公室啊,今天是周末,我本来只是试一下,你要是走了我就周一再联系,眉子啊,工作再重要也没身体要紧啊。”
“师哥,我身体一向不错,你知道的,”叶眉想先聊点闲篇,免得显得自己太功利,可话一出口就变了:“你,那边怎么样?回来么?”
话筒里传来哈哈两声大笑,说:“你还是老样子,心急火撩的,吃了晚饭没?肯定是没有的,”
“莫哥,你吃了没?”
莫九原说:“我也没吃。刚才老师来电话了,其实我比你也强不到哪去,老师的原话是,书生意气做不了大事的,这次我回不来了,你别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老师说,嗯,这次吴副校长的空档就算了,”
叶眉抢着要说话,被莫九原堵了回来,他说:“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老师也提到你了,劝你先把本职工作做稳,我迟早是要回来的,上海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我妈,你是知道的,这两年身体不好,也谢谢你总是想着她帮我去看她。”
叶眉的心本来缩成一团的,现在也飘乎起来,满腔的血撒不出去,原来这感觉这么糟,她没有再抢话,耐心地听着话筒传来的声音:“老师说他今年年底就退了,王风还有两年,本来老师是想借助你们系的实名举报事件,让王风自己退出来不要参和这事,王风这人你了解,哪件事他不想蹭出两滴油。结果实名举报没有两天就翻转个,举报人成了诬陷者,被举报的,就是跟邹蕤不清不楚的那个女老师?”
“我晓得,玲珑。”叶眉憋着嗓子说。
“对,就是她。这个女老师受了冤屈,一声不吭,竟然还主动调离大学岗,愿意去高中教书,这招高明啊!”莫九原在电话里叹气,说:“老师说,再等两年吧,等王风退了,他再组织机会,你呢?也不要想太多,我是肯定要回来的。”
“可是,莫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什么等两年再说,明摆着是忽悠你,也许这话不应该我说,这次机会明明说好,是板上钉钉的,还不是黄了?再等两年,等那个邹蕤羽翼丰满了,你更休想了!”
话筒里长长的沉默,显然莫九原也是满腹的心事,叶眉狠狠地说:“我绝对不让他得逞!凭什么,好事都是他的,凭什么?就凭一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嘴?!”
话筒里许久才传来一声叹息,叶眉凝神听着:“算了,眉,一切都是天定,我们就随缘吧。”
叶眉放下话筒,随缘?不,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她想着,想到很久以前,自己和莫九原还是少年时,他何曾说过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