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匈奴来使请求和亲,朝中正议论此事,皇上让大臣商议。
“皇上不是决议要打?如何又让大家商议?”公孙敖问。
“打是要打,但何时要打,确是不可轻易定夺的。皇上让大臣们商议,也是想知人心所向。”卫青道。
“有主张打,有主张和亲,你也看到了,朝堂上几乎乱成粥。你做何想?”公孙敖道。
“迟早要打。自高祖平城被围,至今六十余年,一直用和亲政策,每年奉给匈奴钱帛酒米无数。如今经文、景两朝休养生息,国力正当强盛,此时不打,匈奴将愈发难制。且今上好武功,有雄心,自是要打的。”卫青道。
“昔日高祖马上得天下犹不能胜匈奴,文帝时几次发兵都无功而反。派人几千里之外征战,人困马乏,等到了匈奴人又跑了。况且他们居住在苦寒无人之地,侥幸打胜,所获土地也无用。能继续和亲,我以为无人愿意打。”公孙敖道。
“当初约和亲时规定:匈奴无入塞,汉无出塞,犯约者杀之。后来高祖崩,匈奴愈加强大,吕后时与匈奴和亲。文帝即位,继续采取和亲政策,然而匈奴仍数次侵扰边境,文帝让大臣商议打还是和亲,大臣都议和亲。军臣单于时,绝和亲,侵入上郡和云中,抢掠烧杀而去,文帝开始屯军北边边郡。匈奴贪图我们布帛粮食,景帝时小盗不断。如今虽仍通关市,但匈奴觊觎之心不改,国强无虞,国弱则终究为大患。”卫青道。
“我是北地人,对匈奴当然是恨之入骨。北部边郡六地所有子弟从小习武射箭,为的便是防止匈奴入侵守卫家园,可是匈奴仍旧连年不断侵犯。他们世代居住在我朝西北,单于设王庭居匈奴中部,在云中正北。单于以下是左右贤王。左贤王一般与太子相当,居匈奴东部,在汉上谷北。右贤王居西部,在汉上郡以西。再下是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之下有千长、百长、裨小王、相等。他们个个英勇善战,靠马上实力获得权势。每年正月,首领在单于庭相会。每年五月,于龙城祭祀先祖、天地、鬼神。打仗时,多抢多得,各自为战,败了就作鸟兽散。要打这样一群人,地远、兵强,何其难也。听闻他们保有兵力二三十万人,如今让我们凑三十万人的兵力也是一件难事。朝中大行王恢主张打仗,御史大夫韩安国主张和亲,韩安国在朝中影响力巨大,大臣多附议他。”公孙敖道。
“如今军队刚出兵南越,此时休养生息,也是正确之举。”卫青道。
“也不知会选中哪个宗亲女子。想着将那金枝玉叶放到苦寒之地,言语不通,礼俗迥异,每日衣皮革吃畜肉,面皮粗糙,行止粗野。以前和亲过去的,都是没几年就死了,好好一个女子啊!”公孙敖摇头叹息。
自公元前198年,第一次以家人子为长公主嫁匈奴冒顿单于,至公元前134年的六十余年间,前后有十几位女子被迫与匈奴和亲。这些女子在匈奴平均每人待不到六年,也就是他们大概到匈奴五六年后便死亡。降国送来的女子,虽贵为公主,也是用来被蹂躏的。
“一个个大老爷们锦衣玉食花天酒地,让一个女子去承担和平的代价,真是窝囊!”公孙敖甚是义愤。
“我们每每退让,匈奴愈发骄纵,战是早晚的事,你我做好准备即可。”卫青道。
“我们过几招?几日不动,全身长毛似的。”公孙敖道。
卫青起身,俩人去了练武场。
宫卿起身,卫青回头道:“外面冷,别去了。”
宫卿笑道:“本也没想去,道上冷,披了大氅吧,到地儿再脱了。”
卫青接过大氅,公孙敖也拿了自己的外衣。
外面风刺骨吹来,公孙敖道:“还是女人心细,咱俩如刚才那样出来,非冻成棍不行,弟妹是真心疼你。”
卫青但笑不语,就是要在这种天气多受些苦寒,真开战时身体才吃得消。
平阳公主生辰,自然来的都是权贵。宫卿看着身边的俩人,心底有些无语。她始终不明白卫媪和嫂子为何如此热衷红色,红色可不是任一人都可驾驭的颜色。卫媪一身红衣黑裳,颜色搭配倒也无碍,只是那种红只比犯人穿的赭衣稍红一些,脸上是厚厚地妆容,很是显老。大嫂则是一身水红色衣裳,偏偏有一张黑脸,脸上厚厚地粉妆也遮不住那有些汹涌地黑。这俩人站一起,头上珠光宝翠,就如那客串富贵人的戏子。旁边宫卿一身浅蓝衣裳,妆容淡淡,只一个珍珠步摇插在头上,腰间玉带勾勒出主人窈窕身材,清贵宜人。三人一起,宫卿反而显得有些异类。这婆媳两个来唱戏,你是来弄啥?
平阳公主作为主角,她穿着一身正黄色凤羽衣裳,金色的腰带显露出丰腴的身型,头顶黄金凤钗,尊贵无比。她对卫子夫的母亲很客气,眼看着卫媪要行主仆之礼。平阳公主快走几步道:“老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卫媪起身道:“卫家世代都会记得公主的恩情。”平阳公主心底受用,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卫家的发达全在生了一个有能耐的女儿,而她只不过是个顺水推舟。
“哟呵,原来是卫家老夫人啊,远远看了,我还以为是请来给大家唱戏的!”平阳公主客气,不代表隆虑公主也客气。
隆虑公主是平阳公主的妹妹,当今皇上的二姊。嫁给大长公主刘嫖的二儿子隆虑侯陈蟜,生有一子,人称昭平君。
宫卿看了一眼隆虑公主,她也身着黄衣,头戴凤钗,脸上妆容精致。
卫媪受了羞辱,脸气得涨红,却不敢出声。
“这个是谁啊,以前没见过。”隆虑公主手指宫卿问平阳公主。
“卫大人新过门的媳妇。”平阳公主道。
“哦,原来就是那个卖肉饼的。”隆虑公主道,其他人皆掩嘴笑。
“隆虑公主金枝玉叶,可想每日是玉露为食,感情是没吃过肉饼这种人间烟火?可能也不知肉饼为何物吧?我家是卖肉饼,民以食为天,肉饼还是要吃。我这里有些名帖,在卿相肉饼店吃饭有八成的折扣,有需要可以找我。隆虑公主是否需要?”宫卿果然拿出了几张名帖。
隆虑公主脸色不太好,卿相肉饼她怎会没吃过?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很好吃的。她也不过就是想踩一下卫家人罢了,怎会要他们的东西。
“你看我是少那两个钱的人?”隆虑公主不屑怒道。
宫卿有些下不来台,其他人也没人敢言语。
此时,平阳公主笑道:“我要,襄儿最喜欢卿相家的肉饼。”曹襄是平阳公主唯一的儿子,也是她的心头宝。
平阳公主都表态了,其他人也确实想要。顷刻间,宫卿手中的名帖被抢完了,隆虑公主则一脸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