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钟左右,在一个对外完全封闭,内部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祁玉津仍然在电脑前啪嗒啪嗒地做些什么,细些看时,原来是一个幻灯片,他想趁这个时候能做一个小视频来怀念初中生活。此刻他在搜寻悦洁的照片时竟不知不觉看呆了。玉津进而想到,或许借助这段时间的相处和培养,他跟悦洁之间可以走的更近一些呢。正美美地想着,爸爸突然打开房门,说道:“明天你们不用去学校了,我们给你找了个初升高培训班,你们去听听,耿悦洁也去。”玉津家和悦洁家之间的关系很近,双方家长都很熟悉,因此经常一起行动。听不听讲座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有耿悦洁。玉津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前复杂的剪辑工具和程序,“啪”的一下按下了电源键,他已经连轴工作了两个小时,也该休息休息了。玉津的房间很小,房门紧闭,唯一的窗户也拉着窗帘,但他就喜欢这样,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他从小就是个不愿与别人交流的性子,他对一切陌生的事物都充满了恐惧,记得刚上初一军训时,正好遇上雷阵雨,每有雷声传来,他总要用双手紧紧地堵着耳朵,同时浑身颤抖着,那样子,活像看到了鬼。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人,被耿悦洁的典雅气质深深吸引,甚至已经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
第二天,华子锋是大概十一点多钟时被父亲叫起来的,之后便迷迷糊糊地坐上了父亲的车往学校赶。这时候的中礼城再热闹不过了。大街上回家吃饭的车流连绵不断,小巷中一声声呦呵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穿梭着,偶尔有鸟群经过,带起一阵微风,但想要在嘈杂的人群中听到树叶的“沙沙”声,实在是有些难度。汽笛声、叫卖声、人声、鸟声、风声,汇成了这座偏僻的小城最精彩的交响乐。子锋就是在这种嘈杂而又温暖的环境下渐渐摆脱了瞌睡的。
大概经过了二十分钟的车程,子锋才赶到学校,正好碰到王老师下班,他连忙上去打招呼,可是突然感觉一股杀气。王老师面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看到他想说句什么,因为爸爸在旁边,只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后来她尽量稳定住脾气问道:“你们也跟耿悦洁他们去上那个课了?”听到这话,子锋愣了片刻,也是被王老师可怕的神情吓住了,竟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父亲赶忙说道:“没,今天上午家里有事。”王老师见他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自行回家了。在学校吃过中饭后,子锋才回到教室,见萧秋琰和言禄同正在闲聊,问道:“今天上午谁又惹老王了,我今天来的时候碰上她,脸色很不对劲啊。”萧秋琰用质问的语气反问道:“你先别管老王怎么样,你一上午没来干嘛去了?是不是背着我出去学习了?”
“啊?什么时候,哪有。今上午我爹开会不来学校,我就在家死睡来着。”
“什么?你们这些人!”听到这话,言禄同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幸亏被萧秋琰死摁着。
“今上午耿悦洁、祁玉津、林若涵去上了个初升高培训班,你也没来,我在阅览室,结果就剩白语诺在,老王看这状况,那叫一个气啊。”
“你们不知道,今上午那节语文课,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我全程大气也不敢出啊!就因为你们几个旷课,就把火往我们身上撒,你们说说这还有天理吗,我们还郁闷得不得了呢。”言禄同激动地吐槽着,丝毫没在意门外偷听的翟老师。翟老师办公室距离教室很近,听到言禄同的大声吐槽后,就偷偷过来听了几句。上午她也看到王老师愤怒的样子了,暗暗想着:不行,这才第二天就搞成这样子,这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得赶紧把他们几个摘出来,下午我得去跟商主任反应一下。
下午,华子锋五个人就在班主任商主任的安排下,“搬”到阅览室去了。萧秋琰很高兴,他终于不用一个人在这无聊了。六个人首次围在一张桌子上,有一丝丝尴尬,大家都在预习借来的高中课本,都没有说话,阅览室里出奇的安静。华子锋这个人本就是闲不住的,看了一会高中课本就看不下去了,于是开始探访整个阅览室找乐子,说是阅览室,其实也就在一旁的书架上象征性地摆放了几本杂志,然后象征性地放了几张桌子。偌大的房间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透不进一点阳光。子锋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于是把窗口的窗帘拉开一角,刹那间,一阵闪亮的光线射进来,虽然房间中已经开了灯,众人还是被闪了一下。窗外正冲着学校门前的大街,此时是下午四点多钟,街上还没有人,但是远方的山头已经开始有了些红色,在红色的笼罩下,中礼小城依然静谧安宁,却不失生机,道路两旁整整齐齐地种着两排行道树,树枝上已经褪去了冬日的荒芜,诞生点点绿意,树枝交叉间,有几个黑色的圆形物体,那是鸟巢,偶尔能听到几声雏鸟的欢叫。看着这可爱的小山城,子锋开始想象,等上完大学可以回来建设家乡,过平凡的日子,享受安逸的生活……没等他想完,只听萧秋琰喊道:“赶紧把窗帘拉上,好刺眼啊。”子锋只好照办,悻悻地回到桌前。
不知又过了多久,大概是觉得太过无聊,耿悦洁先开口问道:“哎,你们以后都想干什么啊?”听到问话,大家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白语诺先说道:“唉,我几天正发愁呢,我爸妈都是医生,所以想让我当医生,可是我老担心我不喜欢这个职业,所以一直没想好。”
“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定的,也不能只按照父母想的做。”耿悦洁语重心长的说道,“比如说我,我妈妈从来不会管我想干什么,我其实挺想当老师的,我自己的想法是去大学中文系或者哲学系当老师。因为我妈妈是小学老师,我看得出来义务教育阶段的老师有多累,高中老师肯定更累,相比之下大学老师更舒服一些。”秋琰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当科学家,争取拿个诺贝尔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秋琰这打算虽听起来简单,却极其遥不可及。
“唉,老王说得挺有道理的,之后我们将面临三年地狱般的日子,再往后的大学生活虽然听起来美好,但其实一点也不比高中轻松,然后考研、毕业、找工作……唉,一直到退休,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我现在都想赶紧退休,然后享受生活。”耿悦洁调侃地说道。
“涵哥,你怎么想的?”由于若涵独特的性格,女生们都喜欢叫她“涵哥”。
“呃……我还没想好呢。”若涵抬了抬嘴角浅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子锋和玉津什么也没说,只是“嘿嘿”笑着,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况且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们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宁静的下午,几个中礼城的明星们凑在一起畅想未来,争论社会万象,也许这是这间阅览室建成以来最有意义的一次。
随着欢快的放学铃响起,校园里逐渐热闹起来,阅览室里的人们也逐渐打算回家了。若涵是第一个离开的,她把书本都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只拿水杯,闲庭信步地下楼,往校门口走去,纵然校园中青春故事再精彩,我独醉心于自然和家。接着,萧秋琰便没脸没皮地跑到语诺跟前,轻轻地捋了捋她的长发,语诺有些羞涩,红着脸匆忙收拾后东西,然后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没有监控的走廊里。全程,玉津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耿悦洁,假如说刚刚那一对是如胶似漆,那这一对便是女尊男卑。子锋是最后离开的,因为父亲从下班到工作结束往往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此时落日的余晖已经照不到房间里了,街面上也因为放学的人潮而热闹起来,但放学的人们的脸色各不相同,初一新生们脸上是回家的欢喜,而初四学生们却是奋斗的疲劳,有的人甚至有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容。
阅览室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六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融洽了不少,这天上午,萧秋琰闲来无聊,总觉着自己的快活人生除了手机和女朋友还缺点什么,他思考了很久,才明白他缺的是零食,自己快活了,嘴巴也应该享享福。想到这儿,秋琰拉起子锋就往外跑,趁现在在上课期间,学校小卖部没有人,买零食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