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天人偃武厉害,还是我的天魔演武更胜一筹。看看你几十年蕴养的剑气,究竟能经得住我几次冲杀!剑意溃散之际,便是你殒命之时!”
麻衣老者浑身劲气爆裂,癫狂大笑着。紧接着,他周身肉眼可见地升腾起了血色的雾气,双目赤红,俨然一尊人间杀神。
接着,便与那道光影厮杀在了一起。
“剑术一脉的秘技奥义原来是透支生命榨取力量,这代价未免太大了,练剑术的都是疯子。”应自在摇了摇头,贬弹道。
他拉过绝不哭,将其抱坐在腿上,晃荡着椅子,拿起蒲扇轻轻摇着,一如小时候那样。
绝不哭伸手抹去他头上的汗珠,忧心忡忡。
“无妨。”他笑道。
绝不哭不说话,只是瘪着嘴,偷偷抹着泪。
“不哭哇,我知道你一直憧憬着江湖,想要长大以后像说书人口中的那些大侠一样行侠仗义扬名天下……师父也曾年轻过,所以师傅懂你。”
“但师父也在江湖上混迹过,老实说,没什么好玩的。世家女子身不由己,要为一个素不相识但门当户对的家伙生儿育女,耗尽一生;风尘女子挣扎于漩涡,想要上岸却没有搭载她们的船。好不容易碰见一块浮木,还要警惕其他船家砸来的桨;寻常人家的女子,稍有姿色的会被乡匪豪绅所占,无姿无色的就连最下等的米也置换不来。”
“行走江湖难免会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把酒言欢,各抒壮志。可是浪荡一圈之后,他们该回家继承家业的继承家业,该娶妻生子的娶妻生子,该人头落地的人头落地……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剩不了。”
“师父年轻的时候也心气高,想要匡扶这个世道,救民于水火,最后成就个什么神仙眷侣之类的。可是啊,这天下这么大,人只有一双手,纵是想施善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你憧憬的江湖只是诗人的江湖,充满了谎言的江湖。”
应自在抚摸着绝不哭的脑袋,宠溺地望着他。
瞥了一眼正在酣战的麻衣老者和光影,他微微笑着,续说道,“你今年八岁了,也该出去闯荡闯荡了,不骗你,我小时候真读过书。教书先生讲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啊都在路上。”
“说了这么多,我其实还是支持你去闯荡一下江湖的,毕竟人只有一双眼,不可能什么都看得过来的,凡事还得自己亲自去看看,没准你会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没骗你,我真的一套剑法也不会,也真的是个剑仙!到时候你出门闯荡,有敢拦路的,就报我……和你师兄的名字,吓死他们!”
“那老家伙确实厉害,我的剑意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总归还是剩了些的。你也知道师父穷,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几剑吧,用这几剑送我的小徒弟入局江湖。”
言讫,老叟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一抹意志降临,光影周身光芒大盛,似是人间第二个太阳。
麻衣老者浑身汗毛倒竖,如临大敌。
第一剑,一剑挥出,麻衣老者殒命。
第二剑,一剑东去,十里马贼尽诛。
第三剑,一剑西行,十方草寇皆灭。
第四剑,一剑南走,三十万南疆军卒后撤十里。
第五剑,一剑北往,骑驴的道士跌下断崖。
最后一剑,光影伸手轻轻点在绝不哭眉间。
随后,这光影便骤如清风拂雾一般,徐徐消散。
碧空上的云朵也在此时扎堆在一起,仿佛一个盘坐的人,乘着一只白鹤向阳而去。
应自在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