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祝卿安伸了一个懒腰,打算更衣就寝,房门却被突然叩响。
她打开房门,文太嫔捏着一张纸站在门外,巧笑嫣然。
文太嫔已过而立之年,眉目却依然清秀,月光淬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描上了一层柔美的轮廓。
“六娘快进来坐。”
文太嫔不想耽误她休息,干脆利落地将手里的纸铺在桌面上。
祝卿安低头一看,顿时有些傻眼。
纸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名字,最后十几个人还被单独圈了起来。
“六娘,您要寻亲吗?”
文太嫔瞪了她一眼,从上至下为她讲解起来。
“我曾有恩于这个叫翠烟的宫女,她娘亲重病时我给了她十两银子,帮她度过难关。”
“这个叫二喜的太监被管事太监欺负,我救了他一命。”
“还有尚仪局的秦嬷嬷,她也曾遭遇小人陷害,是我为她洗脱冤屈......”
文太嫔洋洋洒洒地讲了三十余个施恩过的宫人,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后面这些人心胸狭隘,小肚鸡肠,遇到你可千万要小心。宫正司的穆尚宫看起来公正不阿,却最会奴颜媚上,论刑赏全看心情,还罚过我的银子。带班的李太监是个两面人,惯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经常给我下绊子......”
文太嫔讲的口干舌燥,祝卿安听的云里雾里,前前后后加起来四十多人,她怎么记得住?
“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祝卿安觉得好人可以暂且放下,这些被圈起来的人有必要慎重对待。
“六娘,坑过您的一定都不是好人,用不用我替您报仇?”
文太嫔咧嘴一笑:“如果你有精力的话也未尝不可。”
祝卿安:怪不得娘说六娘记仇,十五年都还对仇人念念不忘......
“还有,要是谁惹你不高兴,千万别跟他们讲道理,直接大耳光子扇过去最好用。后宫就是这样,你若强势,宫人们就畏着,你若弱势,他们就蹬鼻子上脸。听说你那皇兄最好面子,出了事就找他哭诉,再不行就抱病,谁爱和亲谁去和亲,大不了咱们撒手不管了。”
祝卿安频频点头,能动手绝不动口,她记住了。
文太嫔走后,宸太妃又踏进屋子。
“老六给你讲了她的恩怨簿?”
“嗯,六娘和我说了好些人,我头都要大了。”
宸太妃废话不多说,掏出一个金牌扔到桌子上。
“这个给你。”
祝卿安拿起金牌顿时手软,上面写着:卿恕九死,子孙免三死。
“二娘,这不是免死金牌吗,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干嘛?魏老将军尚在,这个应该传给少将军啊。”
宸太妃不屑的说:“高祖对开国功臣论功行赏,公爵者十人,侯爵者二十八人,个个都赏赐了铁券丹书免死,你看看现在尚存的世家还剩下几个?”
祝卿安回想起娘亲和三娘为她讲的开国往事,活下来的开国公侯确实屈指可数。
“还剩下三个,镇远大将军府一个,我祖父靖国公府一个,还有阳武侯府一个。”
宸太妃挑眉说道:“这东西比催命符都厉害,给你拿着玩还行,真要有事那是屁用没有。”
“免死金牌唯一不赦免的就是谋反之罪,可笑的是那三十五个开国功臣都死于谋反,姓祝的都不讲诚信。”
“.......”
二娘一直对皇室怨念很深。
“当然你除外。”
祝卿安:好吧。
宸太妃转身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祝卿安想到六娘,顺嘴问道:“您也有仇人吗?”
宸太妃颔首,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在文太嫔的恩怨簿上写了四个大字。
宰相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