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过腼腆地看向孟天青,憨憨地笑着低低头,算是给老孟打了招呼。
孟天青像模像样地掏钱给老吴,然而吴妈连忙摆摆手,表示,今天这早点算请老孟吃了。
要是真能领进师父的门,吴过也日后也算有了着落,对老孟这个伯乐还会有大礼相送
老孟还想再表示一下,结果还是吴过拦下表示:孟叔给他帮了这么大的忙,今天的早饭是全家对他表示的感谢。
吴爸也是被儿子这举动惊到了,这是吴过自出生以来唯一一次在人情世故上的灵光乍现,从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能说出这般像样的话。
穿过一条马路,孟天青引着吴过进了张家。
里屋忙活计的张德志向外瞅了来人一眼,缓缓地拉过双拐向堂屋走来。
孟天青忙凑过去跟拐子张介绍:“这不是前天跟你说,有个孩子想拜你为师么,今天我就把人给你带来了。”
张德志冷笑一声,“什么拜师?我无门无派,又没师承,哪有本事收徒弟?”
这话倒也不虚,陶镇的手艺一向是讲传承,当然这规矩也不止局限于陶镇。
国内很多民间技艺的教育系统,都讲流派,比如唱京剧的,旦角有梅派、程派,老生有谭派。
有师承,就算是科班出身,每一个行当都是一片江湖。
陶镇的流派不外乎“七老”,花器艺人中还有十位高手,只要跟大师沾点边,就算是有了靠山。
像张德志说自己没有师承,道出一骨清高,却也含着酸。
他之前骑电动三轮帮人运货,有次林凤厂长看他在雨里运货,颇为同情,当即便让身边同事问他了解情况。问他考不考虑学做手艺转到车间来。
那时候做手艺的工人可比拉车赚得多,所以张德志想都没想,便表示服从组织安排,进了花器组。
那时候工艺厂初建,请了不少名师开设大师班,张德志因身残志坚获得了组织上更多的关照,也受到了很多大师的亲自指点。
孟天青一听这熟悉的口气,马上满脸堆笑:
“嗨,老哥哥,你要敢说自己没本事收徒,那陶镇谁还敢收徒弟啊?
这孩子吧,我看是个好苗子,包的包子馒头都怪好看的,准是个巧手。”
话毕,赶紧抽出一根香烟递给张德志,放他嘴边。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和面可不敢和做紫砂放一起比。”老张一点不客气地接过烟,待孟天青点上,悠悠地抽了一口。
气氛有点尴尬,但好在孟天青越挫越勇,他今天势必要完成这场考验,一丝不悦快速地从他眼下掠过,马上又堆回那一脸笑:
“要不这样,你看,人孩子也来了,你现在给我打发走了,这不是下弟弟面子吗?
先让他搁这待两天,你腿不好,使唤着他给你干点活、打打下手也行啊。
要不是这块料,咱再让他走,也叫他断了念想,别耽误了前程。”
多个使唤干活的倒也不亏,拐子张盘算一番,深深抽了口烟,张大嘴玩味地呵出一串烟圈,侧目打量了吴过许久,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句:
“行,那待一礼拜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