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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姨的信仰

大姨是和外婆长得最像的,连过早衰老的面容和瘦小的身体都很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会误以为大姨是外婆妹妹。

她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很早就远嫁,很多年才能见一次面。她对我们姐妹都比较疼爱,尤其疼爱我四姐,无论什么事情都最记挂她,有多疼爱她呢?小时候四姐经常被三姐带去大姨家走亲戚,这种不分节假日,隔个三五天就去一回,去了必然会被留下吃住几日。然后四姐因为自小身体弱,多次在她家炕上睡觉的时候拉屎尿尿,然后三姐一发现就悄悄叫醒四姐,俩人都是心惊胆战的偷偷回家。几天之后,忘了这茬,又开开心心去大姨家走亲戚。大姨也从不会提及此事,哪怕开玩笑的说出来都不会。偶然我妈知道了就禁止她再去,可还是照样去,大姨照样疼爱,把她从庙里带来的各种供果攒着给她吃,衣服鞋子给她买。她知道我妈的信仰与她不同,也不会带四姐去庙里烧香拜佛,在自己家里做各种宗教活动时也只是让姐姐在旁边看着。

虽然大姨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是她对庙里的捐献却从不小气。说来也奇怪,外婆五个女儿,四个女儿都自小跟着外婆入了基督教,单单大姨一个人入了佛教的门。

跟所有姐妹一样,大姨也是不识字,但性格偏执,还好有性格老好的大姨夫宠着,所以虽然生活很艰难,但是倒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只是大姨每逢过年过节,就往庙里跑,同时会偷偷拿上家里仅剩的米面油或者钱,大姨夫苦不堪言,家里还有几口人要张口吃饭。家里供奉的佛龛每日早晚上香磕头,长年累月下来,满屋子的浸入浓郁木香味就连屋子里的土地,扫一扫,收到簸箕里的土斗有味。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偶尔也会硬赖着跟姐姐们去大姨家走亲戚,留下来过夜的时候,睡觉前、起床后,在炕上迷迷糊糊都能看到大姨一个人在炕旁边的地上烧香拜佛。时而作揖,时而磕头,时而绕着地上的火烛转圈,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不知道大姨为什么对佛教如此信奉,也不知道让她入教的初衷或缘由是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就是大姨一定是鬼迷了心窍。就我记忆里的这二十多年,每次去她家,八成情况是去庙里找到她的,她的生活也从未因为信佛而改善,相反,倒是因为总是去“奉献”善心,和大姨夫及儿子们生了嫌隙,但是她依旧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我们之于她信仰的理解,就如同我爸对于我妈信仰的理解,除了觉得耽误干活时间,毫无用处。但是那何尝不是她艰难困苦的生活压力下的宽慰,她的精神救赎和寄托?

去年大姨夫突然离世,留下大姨一人,虽然有儿子儿媳孙子,但大家从来都比较疏离,还好还有她得信仰陪着她,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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