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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宝贝之死

陆离在小镇里锻炼一段时间之后,再次进入了载体主机所构建出的故事世界。经过了上一段故事所带出的情绪影响,陆离在小镇之中通过不断的磨练绘画和魂力练习,缓了很久才把情绪稳定住。

陆离这次的附身视角还在富贵身上,跟着富贵进屋后,家珍正卧床休息。看着家珍已经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陆离能推测出这次附身并不是紧接上次有庆死后的剧情。

陆离虽然在外边的小镇上已经度过了很久,但这次附身之后很快就将心态和思绪完全带入到了故事线中。

富贵在床边的马扎上刚坐下,已经长成二八少女的凤霞就挑开门帘走了进来。陆离仔细观察着凤霞的面貌,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样子,但脸上已经脱去了稚气。凤霞手里端着一盘小菜,放到了床边的小桌上。

陆离借着凤霞走近的这个机会,仔细端详着这个青春洋溢的少女。田里繁重的劳作与不能说话的缺陷,并没有让花季的凤霞变得悲观。反而经过生活的磨砺以后,凤霞乐观的笑脸就像是沉重黑幕上的一抹光。

凤霞将小菜放下以后转身就要出去干活,还是床上的家珍叫住了凤霞,让她搬个小马扎也坐在床前。如果是凤霞不在的时候,家珍有时候会私底下悄悄跟富贵说自己得了这个病,在家里一点忙也帮不上,拖累了他们父女。可凤霞如果在的时候,家珍就不敢这么说了。因为怕凤霞听到,会揽更多的活儿到自己身上。

富贵从柜子里摸出过年时没喝完的大半瓶酒,又摸出两个小酒杯。凤霞动作自然的接过酒瓶,要给富贵和家珍倒酒。

酒还没到上,就听到村长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富贵,在家吗?’

村长知道家珍得了病,这个时候肯定在床上,所以才没撩开门帘进来。不过富贵听到村长已经进到院里,赶紧从屋里出去。

‘哎,哎,在呢。’

‘富贵啊,家里都好吧。’

‘都好,都好。托村长的福,都好着呢。’

‘那可不是托我的福啊,那是上边领导的好。’

村长寒暄了两句之后才问起,‘凤霞岁数也不小了吧?’

‘啊,过完年就十八了。’

村长这会儿也没看见凤霞,干脆就问道,‘许了人家没有啊?’

富贵这么一听就知道这趟村长是过来干嘛的,如实回道,‘还没呢,孩子还小,我跟家珍就没张罗。’

村长一听笑了起来,‘可不小啦,你们这做父母的也不知道给孩子张罗。我倒是有个好人选,正好给你们撮合撮合,城里人,比凤霞大两岁。是个先进工人,还是个小队长呢。’

富贵一听对方的条件那么好,便觉得自家凤霞可能配不上人家,‘村长您可别拿我们开玩笑,人家条件那么好,能看上我们家凤霞吗?凤霞的情况您也都知道,小时候得了病之后就哑了,说不了话。’

‘这我是知道的。但我话说在前面,给你们介绍的这个人啊,也有点小毛病。’

富贵赶紧问,‘什么毛病?’

‘这个小伙子有点偏头,平常都不影响的,就是脖子直不起来。’

画面快速滚动后,慢下来的这一天家珍和富贵都换上了干净衣服,凤霞更是穿上了一身家珍特意为她缝制的新衣服。

家珍竖起耳朵,然后非要让富贵把她从床上扶起来坐着,说是听到了村长的声音。

村长陪着二喜过来的时候,象征性的敲了敲富贵家的院门,然后便带着二喜走了进来。陆离第一眼看到二喜的时候,才知道村长当时说的偏头是什么意思。虽然陆离不像林一一样在迷失域中钻研医学和解剖,但他在学习绘画的时候早就在电子书上找到了人体结构相关的图样。不过电子书上收录的解刨图都是正常的人体结构,没有畸形的。

二喜的脑袋倒在肩膀一边,陆离能看出他的胸锁乳突肌一侧已经严重萎缩。如果再仔细看的话,二喜的脸部也因为脖子的影响,变得不对称。脸颊的一边饱满,另一边略微塌陷。不过二喜的脑袋倒在肩膀上,反倒让脸夹的不对称不再那么明显。

因为形象的原因,所以陆离在初次见到二喜的时候对他并不满意,毕竟他在故事中把凤霞当作了自己的女儿。不过陆离的主观意愿,并不会对故事线的发展有任何影响。

富贵把村长和二喜迎进屋里,接下了二喜递上了见面礼。

大屋一进门摆着桌子,左手边就连着床,屋子右手边用木板搭出了一个隔断,凤霞平时就睡在隔断后边的小床上。

村长和二喜进门的时候,家珍坐在床边使劲挺直了腰板,让自己看上去端庄精神。凤霞则躲在隔断后边,暂时没出来。

二喜自打进了院子除了叫人和憨笑以外,一句整话也没说出来,陆离就更没看上过来相亲的二喜。

村长见着家珍问问了她的身体状况,然后就问,‘凤霞呢,怎么不见凤霞啊。’

家珍冲着隔断后边叫了一声,凤霞才挑开隔断上的门帘出来。陆离一直在观察着二喜的状态,凤霞出来的时候二喜就匆匆撇了一眼,然后低头盯着地面,脸上也没明显表情变化。

陆离也没看出二喜这么快的瞥了一眼是什么意思,本以为见到正主儿之后,二喜能说出句整话来。但看这个样子,估计今天也就这样了。反正陆离自打二喜一进门之后就不喜欢他,虽然现在的场面有点尴尬,但对凤霞来说没啥损失。

凤霞从隔断后边出来以后,看见了二喜还有他那脑袋歪在肩膀上的样子,并没觉得难看,反而还有些笑意。可二喜这时候盯着地面,并没看到凤霞脸上甜甜的笑意。

村长看着两个年轻人都盯着地面,富贵又没说话,就继续当起媒人给两个年轻人相互介绍了一番。凤霞不会说话,自然说不出什么,可二喜除了嗯嗯啊啊的应和,也没说出什么来。

陆离这时候在富贵身上看着这犹如默片一样的场面,已经对这次相亲无所谓了。尴尬的见面结束之后,二喜跟着村长从屋里出来。家珍动不了身子,但毕竟曾是米行老板的女儿,二喜走时的场面话还有。富贵这些年趴在地里劳作,早就没了年轻那会儿当少爷时候的脑子,整个人也显得木讷笨拙。

二喜在院子里上下打量,就连窗户上的破洞和房顶上破损的瓦片都数了个清楚。陆离虽然没在二喜眼里看出嫌弃,但这种上下打量让陆离觉得这个他不喜欢的二喜还会再次出现。

果不其然在画面再次慢下来的时候,一个同村的闲人跑到地里,喊富贵快回家看看。说是有一帮年轻人从外村来,奔着他们家就去了。

富贵让凤霞呆在地里,然后撂下锄头就往家跑。陆离已经猜到了故事的转折点,一到家就见到了二喜带人正在收拾他家的房子。

原本墙上的破洞已经重新堵上,碎裂的瓦片和破洞的窗户也换了新的。等补平的墙面干燥以后,二喜又给里墙外墙都刷了遍漆。

看着偏头二喜干活的时候,陆离觉得这人行动起来倒是没毛病,除了不爱说话以外,人心倒是不坏。不过一想到这样的剧情发展,陆离还是不想凤霞和这样的二喜扯上关系。在陆离眼里,凤霞虽然不会说话但心地善良,无论什么时候几乎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容。她在陆离眼里,是前几段故事中最温馨的存在。

二喜那天走后,下次再出现的时候按照富贵和家珍的要求,把凤霞的婚礼置办的风风光光的。二喜穿着一件崭新的不合身外套,胸前戴着大红花,早上趁着天还没亮就等在了村口那棵老树下。这次二喜组织了二十多名工友,太阳刚一升起来就吹吹打打的进了村,然后绕着村子走了两圈,那些半大不小的村里孩子都跟在队伍后边,二喜他们才停在了富贵家门口。

富贵家的大门上和墙上都贴上了喜字,一片红红火火的喜庆图案。凤霞穿上了一身红衣红裤,略显黝黑的脸上铺上胭脂,看着就像是高原红。凤霞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样子,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在她身后的富贵也跟着笑了。陆离原本还在跟故事线的发展套路赌气,但看到凤霞对着镜子的笑容,心里突然就不再郁闷了。

家珍在女儿头上插了朵红花,并没觉得女儿的样子好笑。自己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嫁了人,当时米行陪嫁的嫁妆里首饰头花压得她脑袋都沉了几分,现在女儿嫁人的时候,才是第一次用上胭脂,头上也只有一朵红花。家珍想着女儿这些年在家尽是吃苦,临了要嫁人了也就只有一套新衣,越想越是心酸。不过家珍并没有让孩子看出她的难过,嫁人就该是个喜庆日子,不该掉眼泪,也不该难过。

二喜他们把凤霞迎出去的时候,坐上了一辆缠着红布条的板车。二喜在前边瞪着,凤霞就坐在后边。凤霞坐上车的时候,村里的孩子看见了她都哄堂大笑。二喜和他的接亲队伍洒出几把喜糖,才让拦在路上的村民和孩子散开。

凤霞出门以后,富贵就搀着家珍送到了街上。凤霞坐在车上一直回头看着,直到二喜的板车走到街角,凤霞一下从车上跳下来跑回到家门前。陆离看着偏头的二喜蹬着板车带走凤霞的背影,就心里抑制不住的难过。但这种难过,和有庆死时候的难过又不一样。在凤霞跳车的那一刻,陆离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从车上跳下来了。

凤霞跑回来一下抱住了家珍,富贵在边上看着母女抱在一起,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家珍本就忍着的情绪,在凤霞扑上来的瞬间就忍不住了,但还是借着抱住凤霞的功夫把眼角的泪水擦干了。

凤霞是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卧床的母亲和以后只能独自下田的父亲。最后凤霞还是一步三回头的上了二喜的板车,迎亲队伍拐过街角之后,家珍还是不肯回屋,非要在街上再看看。家珍痴痴望着接亲队伍消失的方向出神,陆离却感到富贵脸上流过了热辣的泪水。

凤霞再回来的时候是出嫁后的第三天,二喜骑着自行车,凤霞坐在后座上抱着二喜的腰。两人没直接回家,凤霞让二喜把车骑到田边,然后凤霞到田里找到富贵,三人才一起回的家。

家珍按照乡里的规矩,早就知道了凤霞会在第三天回来,富贵下地之后就从床上起来要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饭。说是丰盛,但也不过是和上了白面擀成面条。然后把一块巴掌一半大小的瘦肉切成肉片,合着择好的豆角炒熟,再放上鲜面条焖熟。三人到家的时候,家珍正扶着灶台,翻炒放了盐和酱油的豆角和肉片。凤霞进门之后看到家珍在灶房,赶紧从家珍手里接过锅铲。富贵也怕家珍的身子骨太弱,把家珍扶到了床沿上坐好。

这次二喜过来,不再显得那么拘谨,说的整话明显也比之前更多了。虽然陆离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讨厌二喜,但对于这个把凤霞接走的男人,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四人坐在床边桌上吃了一碗油乎乎的焖面,富贵和二喜还小酌了两杯。看凤霞的样子,被二喜接走以后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离家而减少,富贵和家珍,还有身在故事中的陆离都放心了。

几人吃完饭后,凤霞非要跟着富贵回地里干活,最后闹得富贵干脆呆在家里,直到下午二喜要载着凤霞回城里去。借着富贵的眼睛看二喜偏着脑袋跨上自行车,凤霞娴熟的坐上自行车后座,抱着二喜的腰然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笑容,陆离就突然觉得二喜没那么讨厌了。

虽然之后凤霞和二喜还经常回村来看富贵和家珍,但画面并没有因为他们回来而变慢。

画面再次变慢的时候是富贵忙完秋季的农收,凤霞嫁到城里也快有半年了。凤霞还是坐着二喜的自行车,一路从城里颠蹬到家。不过这次凤霞一脸带笑的坐在车后座上,和二喜在田里没寻见富贵就直奔家里了。

凤霞笑盈盈的拿着医院开出的单子,富贵接过来一看也不自主的嘴角上扬,然后赶快把单子拿到床边给家珍看。

家珍接过单子之后,看过了前两行,就撑着身子连说,‘好,好,好。’

陆离从富贵眼里看到单子上写着凤霞有了身孕,但却不能理解这种情感与状态。陆离从没见过父母,甚至对父母这个词有概念还是认识林一以后。八门城的平民阶层里,有专门的新人类负责养育新生代的旧人类。只有城中的旧豪门才会有家庭观念,才会有父母养育子女的方式。

陆离能在屋中每个人的表情上感受到他们各自的喜悦,但在这种环境中陆离却很难共情。之后的日子里,凤霞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走动起来也不那么方便,所以回村的次数肉眼可见的变少了。不过取而代之的,富贵总会拉着铺上棉被的板车,带着家珍一起到城里探望凤霞。两人从不再城里留宿,都是中午过了饭点儿到了,呆上一个下午再赶着晚饭之前回去。

两个老人不想凤霞大着肚子还要准备他们的吃食,所以每次都避开饭点儿。二喜明白两个老人的意思,但却没法看着他们一到饭点就离开,所以总是从街角的包子铺里买上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放到板车的被子里,这样等两个老人走到半路上了,包子还是热的。

陆离是从二喜带着凤霞第一次回家的时候不再讨厌他的,看到每次他把包子塞进被子里,更是再也对他生不起恶感。

凤霞快要生产前的两个月,城里开始变得不太平。富贵和家珍再进城的时候,街上一片狼藉。大字报和横幅贴得满墙都是,地上也尽是碎纸和传单,就好像突然之间纸张不再值钱。富贵见到二喜之后问了城里这是要干什么,然后听说是搞运动,要把所有当官的和掌权的都拉下场。

陆离在课堂上学过相关的历史内容,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件有个大概认识,不过富贵一家显然还不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因为城里不再太平,所以最后商量下来,家珍最后这两个月就先不进城了,要是实在想女儿就让富贵进城来看看,报个平安。

画面慢下来的时候是一天晚上,陆离以为凤霞会在这天生产,所以竟有些迫不及待地希望画面再次加快,好早点想见到这个新生命。

但半夜敲响富贵家院门的,竟是很久不曾出现过的县长春生。陆离进入第四段故事的时候时间线跨度比较大,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春生有没有因为有庆的死再来过。不过一听到春生在门外的声音,陆离就认出了他的声音,顺势也想到了有庆躺在白床单上的那张小脸和满满一饭盒已经坨在一起的饺子。

富贵给春生开了院门,家珍在屋里听到是春生,也不说话,呆呆的半躺在床上。富贵披着衣服,早春的温度虽然上来了,但太阳落山之后还是明显的凉。

春生躲在院墙的阴影里,进了院门却又没往院里走。

富贵缩着脖子,反手往上扯了扯披着的衣服,‘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春生往前上了一小步,半张脸从阴影里伸出来,富贵才看见春生的两边脸颊肿的老高,脖子上也有青紫色的勒痕,‘我实在受不了了。他们整我整的,坚持不住了。’

陆离看到春生的样子才明白,这个时代里荷尔蒙的冲动和没有约束的反对相结合后,对于因为反对而反对所造成的后果对每一个普通人而言有多么严重。

春生作为县长已经被这股运动整治了将近两个月,晚上把他关在牛棚里,白天则五花大绑的拉上街游行,还不停的对他进行身体折磨,让他承认一些莫须有的罪责。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发福的春生被打的像猪头一样,两只肿的如同红薯一样的手连敲门都做不到。到了富贵家门前,还是用额头撞响的院门。

富贵显然也知道城里的近况,看到春生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春生也不是要过来博得同情,‘富贵,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啊,他们逼我说的那些我都不认。但有一件事,我放不下。富贵,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嫂子。这些年每次我过来,嫂子从不跟我说一句话,我知道她还没原谅我,我也没原谅我自己。’

富贵知道家珍就在屋里听着,但在这件事上他也不好再劝家珍。当年因为他怕家珍受刺激,草草就把有庆埋了,让家珍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所以即便富贵现在认了命,也不能劝家珍也和他一样认命。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们了。富贵,你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没想到打完仗了,出了这个事儿。’

‘富贵,我走了,替我跟嫂子告个别。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们全家,但这辈子我还不上了,下辈子我一定还你。’

富贵听春生说完,就知道他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但家珍就隔着一层窗户在屋里,富贵到嘴边儿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春生刚转过身去,屋里就亮了灯。

家珍的影子照在窗户上,‘春生,活下去。你还欠我们家一条命,就用你自己的命来还吧。’

春生站在院外背对着富贵,犹豫了一会儿才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跛着腿消失在了夜色里。

富贵关好院门进屋之后,家珍正坐在床上盯着灯火发呆。陆离知道这个善良的女人最后还是原谅了春生,也对有庆的死认了命。在陆离被凤霞甜甜的笑容和乐观的精神所感染之前,那个带着两个孩子和娘家决裂,变卖了所有首饰回到一贫如洗的夫家,又在富贵失踪之后安葬好了婆婆,独自拉扯大了两个孩子的女人,是陆离眼中最温柔也最坚定的存在。

时间跳转到了凤霞的预产期,一早家珍就给富贵收拾好了东西,让他赶紧进城去看看家珍的情况。富贵到城里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就有年轻人押送着关押在简易牢房里的肥胖者和老者沿街游行。

富贵避开迎面而来的人群,那些拿着旗帜和条幅的游行领头者对一个背着行囊躲到路边的干瘦农民也不感兴趣。但街上的游行队伍明显不止一只,富贵避过了一波人没走出多远又碰上了另一波。富贵还以为自己能在游行的队伍中见到春生,但一队游行的大队过去后,后边跟着的几个年轻人说起了自缢在牛棚里的县长。富贵知道他们说的就是春生,但他只是听着年轻人从身边走过的时候说起,然后愣了一下,但因为担心凤霞的情况,并没有拉住那两个年轻人再问清楚。

富贵走到二喜和凤霞家门外的时候,就听到屋里传来凤霞的笑声。富贵知道凤霞还没开始产程,家珍的第六感并没有那么准。

富贵进门之后,从行囊里掏出菜盒子。野菜是富贵头一天从地里挖的,家珍给包成了凤霞最喜欢的菜盒子,让富贵进城的时候带来。如果凤霞还没生,吃上一个生孩子的时候有劲儿。要是赶上生了,生完之后能吃上,也能给凤霞恢复体力,补身体。

富贵刚说要把菜盒子上锅腾热,凤霞就敲着床板,示意自己肚子疼。富贵毕竟是要过孩子的人,虽然没给人接生过,但也见过稳婆给人生孩子的过程。当初家珍生下凤霞的时候,富贵一家子就都守在门外。富贵还记得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是羊水先破,然后才进入产程。可富贵把菜盒子腾热的时候,凤霞已经疼得一脑袋汗了。双手紧紧攥住了床单,脸上也早就没了笑意。

富贵看这架势不对,赶紧让二喜去准备板车送医院。因为怕街上的游行活动会拦路,二喜早就动员了他们组里的工人,十来个人一起护着板车,破开街上的人群往医院赶。一路上最后一波人群是在医院门前,正围在医院楼前狠狠教训着几个戴着纸筒高帽的老者。人群见是有产妇在板车上,周围还有十来个健硕的青年工人护着,都识趣的默默让出路来。

凤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的汗珠有黄豆那么大。几人小心抬着凤霞到了产科,可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都没有。之前负责给凤霞检查的医生也不在,只有一群看着和凤霞差不多大的护士。一问之后才知道医生都在医院楼前带着纸筒高帽,这里只有小护士在值班。

陆离看着这个剧情走向,隐隐赶紧到了不对。富贵也觉得这群自己都没生过孩子的年轻护士不靠谱,还是觉得得找个医生来。跟二喜商量过后,二喜叫上了几个工友,从广场上找出了当初给他们产检的医生,说要让他去看看,没有他们的指导,新的生命也能诞生。

二喜有惊无险的把产检医生带回到产科,凤霞已经被推进了病房。有小护士见到主任医生被这帮人带回来了,立马就不乐意了。但二喜义正言辞的说了一遍刚刚的说辞,小护士也不好说什么,哼了一声就转身进了病房。

坐在椅子上的医生双眼无神,富贵在他面前摇了摇手,医生也没有反应。直到富贵把勒着医生的高帽绳子从他下巴上解下来,医生才像是醒过来一样转头看向富贵。

‘大夫,我是凤霞家的,您之前给我们凤霞做过几次检查。’

医生脖子轻轻动了动,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富贵看医生有反应,又接着说,‘凤霞跟您之前诊断的一样,今天就是预产期。’

医生这回弱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像是记起了那个不会说话,却眼神灵动有着甜甜笑容的农村女孩。

‘您别怕,我们这回把您请过来没有恶意,主要是怕那些小护士经验不够。要是一会儿有情况,还得您进去看看。’

医生这么一听,坐在椅子上使劲挺直的背稍稍放松了一些,点头的动作也大了一点儿。

医生微弱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吃的么?三天没吃饭了。’

富贵刚开始还没听清,把耳朵凑近到医生嘴边,才知道医生这是饿的没了神。富贵这时候不敢离开,跟二喜说了以后,二喜让工友帮忙出去买包子。

凤霞自打进了产房之后就没了动静,但富贵知道这孩子只是叫不出声,现在在里边指不定多疼呢。陆离能感受到楼道里氛围的凝重,同时他心里也是担心混杂着期待。原本来时的路上期待更多,但等坐到产房外边又变成了担心更多。

二喜的工友没带回包子,倒是买回了一大兜子戗面馒头。富贵知道自己这帮人在病房外边干着急也没用,道谢后接过馒头递给了两眼发直的医生。

一兜子馒头刚递给医生,病房的门就被猛地打开,里边的一个小护士出来冲着二喜火急火燎的问道‘产妇十指全开,但是羊水还没破,我们得人工破水,但是有一定风险,家属确认一下是保大还是保小?’

二喜在门外干着急,一听护士这么说赶紧说道‘保大,我们保大。千万别让凤霞有事啊。’

护士说了一声知道了,就退回了产房,关严了房门。

二喜在房间外跺着步,富贵凑过来劝道,‘只说是有风险,没事儿,一定没事儿。’

二喜点点头,抿着嘴也不说话。他知道富贵现在也紧张,但就是不会开口劝慰。

富贵和二喜守在楼道里,陆离借着这个机会观察着窗外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正在不停吃着馒头的医生。刚才富贵把馒头递过去的时候,还给医生留了一瓶水。现在医生正一口馒头一口水的吃着,大有要把这一兜馒头都吃下肚的趋势。

陆离把注意力转回产房之后,没过多一会儿就有婴儿的啼哭声从病房里传出来。富贵和二喜听到声响,赶紧凑到病房门外。房门从里边打开,刚刚那个质问为什么主任医生在这里的小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挑开门帘从病房里出来。

小护士虽然看上去不及富贵和二喜高大,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着门外守着的两人说道,‘男孩儿,七斤六两。’

二喜没看护士手中的孩子,歪着脖子盯着护士问,‘我要保大的啊,大人没事吧。’

小护士像是就等着二喜问这个问题,一副骄傲的神情,‘大人没事儿,母子平安。’

二喜问凤霞怎么还不出来,护士说是还在收拾,马上就能推出来,然后就把产房的门关上了。

听这么一说,堵在产房门口的二喜和富贵才把心咽回肚子里,在故事线中的陆离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意外并没有出现,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个已经做了母亲的乐观女孩儿,陆离心里说不出的轻快。

二喜接过襁褓中的小孩,刚刚哭过两嗓子之后,小婴儿现在呼吸均匀,偶尔眼睛睁开一道缝,偷瞄一下周围的环境。

富贵也看着小婴儿,‘我看像凤霞多一点儿。’

二喜咧嘴笑道,‘像凤霞好,凤霞好看。’

富贵也笑了起来,但笑容在他脸上还没持续多一会儿,就听病房里的人打翻了器具,金属落到地上叮叮咣咣的吓了屋外的人一跳。

产房的门被猛地打开,比第一次那个护士出来问二喜是要保大保小还要急促。出来的护士两只小臂上都有喷射状的血迹,刚刚还不可一世,居高临下的护士现在一脸哭相,‘产妇大出血,快不行了。’

二喜还抱着孩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刚刚还说收拾一下就推出来呢,怎么一下又不行了呢。这时候还是富贵反应快,扭头就去找被他们带上来的医生。

陆离虽然不希望这样的事儿发生,但看到护士身上的血迹,比富贵更快的转头把视线投向了走廊里吃过馒头的医生。

装着七颗戗面馒头的兜子掉在地上,装水的暖瓶也滚落在医生脚边。现在那医生再也没法坐直了,干瘦的身体仰摊在座椅上,只有胃部突兀的鼓起一个大包。富贵跑过去搀起倒在椅子上的医生,把他扶正之后用力顺了顺他的后背,看没有效果之后又使劲在医生背上拍了拍。已经两眼往上翻,张着嘴没有知觉的医生被富贵拍了几下,噗嗤噗嗤的吐出了好多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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