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马路,周锦书先一步来到小区门口。
这是个老小区,几乎算不上有大门,更别提保安。周锦书进去后一步三回头,东张西望地寻找着,神色无措又慌张。
刘可宁骑着电动车从她身边行过,没减速,但他转了头,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周锦书没拦他,只不停地看手机上的时间,一路小跑着往小区东边几栋楼而去。那边与刘可宁住的楼方向相反。
刘可宁停好电动车,正打算上楼就看见周锦书行色匆匆从单元门前跑过,无头苍蝇般乱转。
“你好,打……打扰一下,请问九栋在哪里?”周锦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得紧张且小心翼翼。
刘可宁站在楼道门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打量了周锦书片刻,露出个堪称灿烂的笑容,说道:“美女不是我们小区的吧,去九栋干嘛?”
“我,我做家教。”周锦书抱着书本,答得怯生生。
刘可宁“哦”一声点点头,“大学生啊?挺好挺好……”他指了指自己身后,说道:“这就是九栋,你去哪个单元?”
“啊,原来在这里。谢谢,非常感谢!”周锦书朝他微微躬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急匆匆往另一边房头跑去,边跑边看一眼手机,然后进了最边上的单元。
刘可宁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转身进了自家单元门。
过了片刻,三楼一间房的灯亮起来。周岩山拨通周锦书的电话,正要叫她回来,那间房的灯又灭了。
“你再蹲会儿,那家伙出门了。”周岩山挂断电话,和周廷昱一起掩身在楼侧的花坛树后。
“啊?”周锦书正坐在最高一层楼道的台阶上,闻言立即站起身跑到楼梯转角处的窗边,伸长了脖子看出去。
夜色中,小区昏暗的路灯只能照亮很小一片区域,刘可宁的身影时隐时现。他换了一身黑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戴了口罩和鸭舌帽。
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要去干好事。
周锦书会乖乖听话等在原处,那她就不是周家人了。她甚至连楼梯都懒得走,一手撑着窗框一手攀着墙壁,翻身就跳到了窗外延伸出的楼檐上。那楼檐约莫一个脚掌的宽度,每层楼外都有上下两条这样的楼檐。双手抠着这些楼檐,周锦书猴子一样一层层往下跳。
“你去我去?”周岩山和周廷昱依旧藏身在树丛中,等刘可宁稍走远一点再跟。
“什么?”周廷昱没反应过来,不一起跟踪?
周岩山指了指身后的楼,周廷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呼吸便是一窒,一句“卧槽”滑出喉咙。
——她当这里是因果境呢?!因果境里摔下去还能放精神力做缓冲,这里摔下去只有变肉饼。
“是吧。”周岩山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你想好,这一款很麻烦的。”说完,也不等周廷昱否认或承认,他起身朝刘可宁的方向走去,“电话联络。”
周廷昱哪有时间想,本能已替他做了选择。
原本不该周岩山去跟踪刘可宁,毕竟他俩打过照面,他这吊着的胳膊辨识度也有点高。但见周廷昱看到周锦书“跳楼”时脸都白了,周岩山也不再考虑这些细节,自己跟着算了。
刘可宁步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距离他住处五公里外的一条老街。
街道狭窄拥挤,路边堆满杂物和废旧自行车,隔着老远才有一盏半亮的路灯,公共监控也几乎都没有运作。要不是刘可宁带路,周岩山都不知道栖梧市还有这样的城中村。
只见他七拐八拐进了路边一条小巷,巷口两侧堆着帆布遮盖的货物,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里有个巷子入口。
走到巷子尽头,刘可宁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经过才弯腰打开一扇卷帘门。这门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还是发出明显的哐当声。他躬身进了门,立即将门关上了。
周岩山立在巷子口的货物旁,考虑着要不要过去看看。一旦进了这巷子,若刘可宁突然出来,他可就没地方藏身了。正想着,那卷门就打开了。周岩山尚未来得及庆幸自己没露头,脑海里便只剩三个字了:
干他娘。
——刘可宁推了辆哈雷883出来。一身皮衣,头戴黑色全包式头盔,半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要不是身上的因果线眼熟,周岩山都要怀疑出来的是另一个人。谁能想到一个外卖员会有一辆十几万的摩托车!他一路步行跟过来,这老街区别说出租车,连共享电动车都看不见一辆。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刘可宁慢条斯理地锁上卷帘门,跨上那辆哈雷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