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的羊水。粉嘟的肚皮。煞白的胎盘。甜腻的心跳。呛鼻的奶腥。不就该是卓儿的魂域么？

要么。窝阿婵怀里眯奶觉。要么。眨巴着眼睛吮手指——就不信啦。这小不点儿还能干点啥！

许鸣。跨在蝉眼脊背上，紧薅腕子粗的翎毛。痴痴惘惘。栖栖遑遑。嘴里发苦，心里泛酸——嫉妒极了。嫉妒卓儿。

“咋样啊？卓儿爹。大祭司。吓你一跳吧？还‘芸芸众生’不？还‘肉身凡胎’不？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吧！……哪有你的一万年？好生跟卓儿学学！卓儿给你一万年！”

阿婵。美得不敢看了。索性阖上眼睛。张开双臂。

听凭那湛蓝湛蓝的风。拂过脸颊。掠过发梢。贯进耳朵……满满的。卓儿胎毛的味道。

湛蓝苍穹。浩瀚星河。皎白圆月。用不着仰望。蝉眼的翼尖儿轻轻划过。

“卓儿。竟与苍穹。平起平坐着吗？看那月亮。我想去！……卓儿。让你憨爹见识见识！”

阿婵眼眶盈泪，紧偎在许鸣怀里，紧吻着许鸣嘴唇。越吻越感激。越吻越空落……真怕这落难的小贩儿。不知哪一天。空了他自己。把她娘俩剩下。

蝉眼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既不敢朝许鸣讨酒喝，更不敢跟阿婵提“卓儿”俩字。

“你俩生不出啥好玩意儿！”蝉眼一不耐烦。总拿这句撒气儿。蝉眼最最后怕只一桩——卓儿。懂事后。不会记仇吧。

“许鸣！快看！那是啥？……星星？有这么大个儿的星星么？就不信啦！……卓儿。小脑瓜子里。真能瞎琢磨的！”

许鸣的神智。早也被卓儿的“湛蓝苍穹”震得酥麻稀碎。

天文力学。逃逸速度。太空真空。星云星系……滚一边子去！叭叭儿得烦死人！

谁也没卓儿来得通透！——给你咯。自己看嘛。

阿婵的指甲盖都掐白了。愣是掐得许鸣手背上渗血。痴呆恍惚中的许鸣，这才顺着阿婵指尖看那颗“这么大个儿的星星”。

“啊！……卓儿！……你！……爹爹。撑不住啦。饶过爹爹吧。卓儿！爹爹怕了你啦呀！小人儿！”

许鸣。一口气儿没捯饬上来。瘫进阿婵怀里，一动不动。

蓝星。一汪幽蓝水面包覆的大个儿星星。紧咬许鸣不放。

阿婵。好笑又好气。气得狠狠掐许鸣人中。这才哪到哪啊！只怕蝉眼落到月亮上，许鸣无福消受卓儿送他的见识。

“阿婵！薅紧许鸣！……大红鹰！飞锦！来找茬的！……我闪！我闪闪闪！……哼！就不信啦。谁比我闪得快！”

蝉眼。霎时收紧乌亮巨翅。掠成一枚锋锐的镔铁箭头。如山般大脑袋，猛地一沉，直刺水蓝星球而去。

“飞锦？卓儿魂域。她凭啥擅闯！……昂？阿婵。问你话呢！卓儿魂域。不该灵兽镇守么？……哦对！卓儿魂域。竟无灵兽可守！……既然飞锦擅闯。就休怪我空了她！”

许鸣哪管蚩蝉接应。飞身堕入湛蓝苍穹。眼瞅着崇山峻岭似的蝉眼，风驰电掣，淡成一束模糊的小黑点儿。

许鸣眼睛微阖，凝住元神，口中念念有词。“两颗眼球。最先夺眶飞出。不远处悬浮着。得以记录过程……”

可也来不及了！炽烈的血红风暴。烧尽了湛蓝湛蓝的风。燃爆了静谧安详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