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呸!都活这份上了。玩那么多心眼子干嘛呀!没心没肺的活着。不挺好嘛……动辄活他一万年。我也试试!”
许鸣盘膝而坐石墩上。嘴里含着一枚荔枝,双手托腮,出神地凝望着蚩蝉那白盈盈的一双脚踝。
偌大石槽里,铺满了刚剥皮的新鲜荔枝。一遍遍,一趟趟地,被蚩蝉踩成晶莹的果肉,甘醇的果浆。
蚩蝉一袭淡紫色罩袍。两条白色束带,束起了肥大的袍袖,拖沓的袍襟。高挽的发髻,只别了一根粗糙无比的桃木簪子。欢快。轻盈。飒爽。非仙即灵的尤物。
问题是。蚩蝉会不会是卧底呢。幽祀的卧底。只为图他魂域而来的卧底。
这该死的“心眼子”,许鸣只稍一愣神,便冒出来狠狠咬他一口。
“阿蝉。我都求了多次啦。幽祀死活不肯收我为徒。既然你俩一伙的。你倒说说,为啥啊?……诶!索性你收了我得了。懒得求幽祀了!”许鸣吐出荔枝果核,忿忿问着蚩蝉。
“摘魂域”这大杀器,必须搞到手。
照蚩蝉说法。“死人比活人金贵不知多少”。等于说,活尸行情超好。很俏。很抢手嘛。
好么。这哪敢出去浪啊。血戎。金矢。锦羽。还有地府城。彰河两岸,这么多好玩的地儿。不浪上一大圈,心里直痒痒。
“不早给你透底儿了嘛!幽祀压根拿你没招儿。你倒叫他‘师傅’。他不脸红啊……你也够蔫损的呀。”
蚩蝉盈盈一笑。摘下腰间葫芦喝水。咕咚咕咚。仰起的白嫩脖颈耸动着。额前散落的几缕刘海耷拉着。
许鸣看得又有点胸闷气短了。索性起身迎了过去。
“停!许鸣。老实坐哪别动!奇了哈。野猴子似的。消停会儿!坐哪别动!老实点!……简直要命!”
蚩蝉抻直指尖,呵斥正屁颠屁颠儿着的许鸣。她只瞄上一眼,就知道许鸣想干啥。这家伙一肚子好玩故事。成宿成宿的好玩故事,不带重样儿的。
许鸣这人,不讨嫌。可也绝非什么正经人。
哈!反倒比那位不解风情、神经兮兮的“正经人”大祭司幽祀,不知解渴、解馋、解闷多少倍呢。
“没问题啊。阿蝉。可以不招惹你。那你答应我。做我师傅。带我进魂域。教我摘魂域。怎么样?……我总得保护好自己吧。臭烘烘的活尸,你喜欢啊……哈哈哈!”
许鸣搔着脑袋,一脸痴迷相,张牙舞爪的架势,扑向蚩蝉。
“停停停!怕啦怕啦!我只一条。进了魂域,可别哭爹喊娘的哈!……吓不死你!也吓尿你!”
蚩蝉实在不堪其扰,怕得连忙跳出石槽。赤脚跑到空旷溶洞一处泉眼边,洗手洗脚。
解开捆扎袖子袍襟的束带,紫色罩袍兀自散开。阿蝉立马恢复了一副飘逸自在模样。
“嗨!我这血戎殉坑里捡条命的人。我怕啥?除了怕阿蝉不理我。我啥也不怕。走着。魂域!”
许鸣照实说话。他还真不怕所谓的“魂域”。字面上看,无非虚头巴脑的感官幻象嘛。
无非晕厥。晕厥后的幻境。幻境中的错觉。错觉下的应激。仅此而已……至于“摘”嘛,姑且权当“脑死亡”吧。
蚩蝉含着食指,一记尖利口哨声落下,又轻轻嘱咐几句。
“蝉眼。辛苦你了哈。今儿要带许鸣这废物进魂域。你多操心他就好。谢啦哈。好蝉眼。”
那俊美挺拔的神鹰,蚩蝉的坐骑,名叫蝉眼。一早就跟许鸣混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