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即,她又自言自语起来:“要是王虎在搬石的时候,一个失足,自己跌下去就好了。”
巨塔上有些走廊狭窄崎岖,奴隶们扛着巨石时很容易看不清路,一步踏错,就会从四千米高的巨塔坠落下去,连影子都不剩。
“是么。那最好在下雨天,地面潮湿不平,那种天气最容易出事。”江惑看着天空,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抹惊喜残忍之意,“你看,真的下雨了呢。”
巨塔外阴沉的天空忽然降下了狂风暴雨,天际线连成了一条白色,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席卷肉眼所及的一切远景。这点站在走廊上的人感触最深,只觉得整座巨塔都微微摇晃起来,在黄豆大小的雨点下苦苦挣扎。
巨塔石壁上的石缝间,无数杂草随风飘舞。这种杂草名为相思草,虽然名字好听,但是本性坚韧,不管是再恶劣的环境,哪怕是四千米的高空,寸草不生的石壁之上,它们抓住一丁点机会也能够茁壮成长,长得遍地都是。
……
到了晚上,奴隶们全部睡在走廊之上,也不分男女。温软睡在江惑的左侧,即使在梦中,也不住轻声低语:“不许……不许抢我的钱……这些全是我的……我要成仙……”
她还在惦记着白天的事。
又过了片刻,温软转了一个身,又梦呓起来:“江惑……不要……不要去杀人……啊……”
她性情柔顺,胆子又小。平素就是一只鸡放在面前都不敢动手,江惑白天的提议,给温软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最后温软横躺一地,一条腿都搁到江惑的身上来了,口中还留着晶莹的口水:“酒……酒……呵呵……爸爸……你酿的女儿红还差几分火候……”
江惑忽然想起,温软曾经提到过,自己在上巨塔之前,家里是开酒铺的。看她这幅表情,大约是在梦中重回故乡,大口喝酒解瘾了吧。
巨塔商队中也有酒队,但是温软在经过酒队时,没有一次表现出一丝异样。原来她也有想要的东西啊,只是一直装着不想要罢了。
江惑轻轻挪开了温软那条甜腻白皙的小腿,像是一个幽灵,悄无声息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巨塔外的大雨仍然在噼里啪啦下雨。江惑想起,在前世地球时,一个统计数据说下雨天也是犯罪率最高的时候,因为雨声可以遮住罪犯的脚步声,也能冲刷掉很多痕迹。
“王家兄弟在勒索得了钱财之后,按照他们的性格,会立刻花掉。
“可是,巨塔上的商队不止一家,他们买的又是哪家商队的东西?
“这个月来到巨塔上的,有卖糖糕的百里商队,卖衣裤的杨氏商队,卖跌打药膏的蔡氏商队和买酒的大麦商队。”
“应该是酒吧。除了酒之外,王家兄弟对前三者并不感兴趣。”
这些日子江惑一直在商队中买东西,不仅是为了某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更是打探这些商队的行踪和信息。
他记得,专门买酒的大麦商队,出现在巨塔上的时间是在初七、初八、初九三天,初十清晨便下塔离开。
可是今天便是初十,王家兄弟抢钱的时候是正午,按照往日,大麦商队早就下塔离开了,有钱也买不到酒。
想到这里,思维就陷入了死路。
“等一下。”江惑看着塔外,轻轻抚摸自己的下巴,“按照往日,这支商队的确已经不在塔上了。可是今天不同。
“从一大早,天空就阴云密布。而在巨塔,最忌讳雨天上下塔,因为大雨会将一切变得湿润打滑,在这个时候下塔,很可能发生意外。
“因为雨天将至,大麦商队有可能选择在巨塔上多留一天。”
想到这里,江惑的思绪蓦然开朗,一边随手将路边的相思草拔下来,放在手中细细搓揉。
“王家兄弟勒索了这么多钱财,就是为了赶在大麦商队滞留在塔上的最后一天,去买一些酒过来,解酒馋。
“他们是在中午拿到钱的。而因为下午还要干活,买了酒也不能喝,那么剩下喝酒的时候只有在傍晚干完活后。离现在也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不到。
“喝了酒,就会上厕所。王家兄弟做什么事情都呆在一起,可是如厕呢?如厕的时候,也是他们唯一落单的时候。
“那么,犯罪场所,我已经选好了。”
江惑记得王家兄弟睡在哪条走廊,他提前来到了离他们最近的粪坑,找了一个死角蹲了下来。
无数蚊蝇落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嗡嗡直响,江惑安静的像是一块石头一般,一动不动。
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工具。在监工的严格管制下,奴隶们不可以拥有锋利的利器。
可是,江惑又必须做到一击必杀。
王家兄弟中最瘦弱的也远远强壮于自己,陷入缠斗,被杀的人只可能是自己。
更何况,过多的搏斗会在现场留下线索。有了线索,监工们就可能顺藤摸瓜抓住自己。
那么,他又该如何调和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