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刚握在剑柄上,小腿便被人拽住。李知秋正抱着他的腿,瞪着哭红的眼求他。
“你放过我吧!我根本没办法啊!我能怎么办啊!我也是走投无路啊!”
侍从连忙上来拉住他,将他按住。小哲子被侍从拉得离南宫瑾言很远,他满口污言秽语,向南宫瑾言啐着唾沫。
似是要将他受过的辱骂都骂给南宫瑾言听一遍。他被人啐过唾沫,甚至还要摸着唾沫叫好,他也要让这贵公子尝尝被恶心羞辱的滋味儿!
两个人像两条疯狗,被南宫瑾言的侍从按着。
全都是想死死不成的废物。
“装什么清高……我们奴才是贱狗,你们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恶狗罢了!”
南宫瑾言从始至终都是那一贯的淡漠神色,眼前的一切究竟如何惹人生厌,也从未在那静若湖水的眸子中掀起一点波澜。
照雪出鞘,横在小哲子的颈侧。
“鲁公公从属谁?在为谁卖命?”南宫瑾言冷淡道。
小哲子咽了口唾沫,不说话。
南宫瑾言眸中含笑,眉头却微微一蹙,他轻声吐出三个字:“夜璜嵊。”
小哲子被照雪抹了脖子,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南宫瑾言,然后缓缓倒下。那好不容易才有的用来羞辱他的傲气也被他踩成了渣。
南宫瑾言看向李知秋,李知秋吓得赶忙磕头。可南宫瑾言笑得温润:“李知府也是一把年纪,使不得。”
李知秋看着南宫瑾言,他还是怕。
当着他的面,南宫瑾言已经亲手砍掉了两个人的人头了。李知秋今天算是给吓惨了。他也不嘴硬了,说道:“小哲子只告诉我他是鲁公公手下的,我当初确实以为是南宫家来找我了,他们要我不收通关税,给我大笔银两,拿我妻儿老小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只得为他们做假账……”
假账……
“你可知他们运的什么?”
李知秋连忙摇头:“他们不让看!”一说到这儿,李知秋又激动起来,“但我还是看到了!有一次装着货就下了大雨,我们以为他们已经装好了,就出来接下一队行商,却看到他们往货里放粮草!”
南宫瑾言静静地听着,没有给他压力。李知秋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许是真的被吓傻了,真到了这一步,把看到的种种细节都说了,连粮草的颜色都没漏下。
“不是新鲜粮草,他们运的根本就不是粮草!我看到他们前头放好粮草,后面就往里拾东西,粮草是压在上面的挡着的!”
“拾的什么?”南宫瑾言问道。
“短刀!”
南宫瑾言微微蹙眉。
李知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连忙说道:“他们见到我们装得急,我管家的儿子还在地上捡来了一个……我只是远远地看到了,下雨天他们没看清我,但是挡在我前面被看到的下人们全被他们杀了,他们还杀了我的妻儿来惩罚我。”
李知秋想哭,南宫瑾言却忽地按住他:“捡来的短刀放在哪儿了?”
李知秋本来就是个胆子小但又喜欢絮叨的,南宫瑾言这样又把他吓了一跳。
“我看他儿子带到房里去了,应该还在那儿!”李知秋也不确定是不是还在那儿。他带着南宫瑾言去了管家儿子的屋子。
南宫瑾言命人找。
李知秋站在南宫身边,突然叫道:“就是那个!”
李知秋拿开压着的弹弓,将短刀递了上来。却被南宫瑾言的侍从一把推开。
南宫瑾言蹲下身,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短刀”。
什么“短刀”,这是长枪的尖头。难怪为了不受查验收买各地知府。粮草只是掩人耳目,无论他们知不知道南宫瑾言有核查地方账目的权力,都可以用此来迷惑他,将他引向错误的方向。
这是兵械交易。这几日,南宫瑾言查到云家不仅在商税、路费、通关税等资金上有欺瞒,凭借南宫瑾言对于云家行商的把握,他们的时间也有问题……速度上快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走了别的路。
除去灾地,还有几处荒地,且有好几处蛮匪泛滥,许多行商绕道而行。但那偏偏就是最近的路。云家与蛮人做的是兵械交易么……
行贿的人是鲁公公,鲁公公如今虽是锦芳宫的公公,实际却是夜璜嵊的人。夜璜嵊惯用行贿来收买人心,巩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但收买各地知府,让他们背着砍头罪帮他们做假账,再拉他们一同下水,达到“滴水不漏”。所耗的银两是笔巨款。云天泽却还能多出银两去周转,凭借这些好处去获取巨额盈利……
南宫瑾言看着手中的枪头,兵械交易是云家与蛮人的交易,也是云家、夜璜嵊和蛮人之间的交易。
无论天启多么富有,照这样下去国库迟早都会被掏空,两者间交易的是钱,那他们三方,处心积虑霍乱朝纲,仅仅是为了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