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秋坐在上面,南宫瑾言端着茶坐在椅子上,虽说是换了位置,但李知秋并没有觉得因为位置的改变而觉得轻松。
知府本该不应在公堂,但樾城实在是穷,李知秋又不敢直接让南宫瑾言到自己家中去,便通知人在公堂接待南宫大公子。公堂有衙役,也安全。
南宫瑾言刚刚是诈他,他知道李知秋胆小怕事,又倒霉被搅合了进去,鲁公公头一掉,他果真怕了。
但南宫瑾言还是没法全然相信他。
小哲子被侍卫按着,刚刚那些拔刀的侍从跟着李知秋的侍卫站到了一队。
南宫瑾言将杯子里的烫水倒在地上,水仍旧冒着热气。
李知府在高台上坐着,稳不下心来。
“你妻儿猝然长逝,你母亲重病在床,他们,拿你母亲的命来威胁你,要你封口。”南宫瑾言缓缓道出这些。
这都是夜涟殊在外传给他的消息。
李知府再也绷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抽出侍卫的剑,要自刎,被南宫瑾言拦下。
南宫瑾言知道那些侍从虎视眈眈,可他也知道,终究是纸老虎。
南宫瑾言一袭白衣,对于李知府来说,就如同厉鬼一样。
当初的确是小哲子同他讲的那些话,他也确实受到威胁,但合作捞钱确实也是他本意。
“南宫家”的名义没吓住他,反而引得他更容易入套,他后来知道鲁公公与南宫瑾言不是一路,但背后究竟是谁,他也不知道,他确实胆小怕事,想退缩,妻儿老母却全然落在他们手上。
那银子砸在地上的声音令他惧怕,他每日每夜地想他们会不会护他,他也只能这样祈盼。因为妻儿老母被拿去当人质,他走不掉了,他连求救都做不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将他推入深渊的“他们”身上。
贪的人并非是胆子大,他们之所以会走到令人愕然的那一步,也仅仅是因为贪。
南宫瑾言注意到那些侍从表情的变化。畏惧有之,悔恨有之,愧疚有之。
但那些侍从中,也有一部分是他的人!
坐在第二辆马车中的鲁公公根本就不知道,最后那辆马车中的人已经被南宫瑾言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换掉了。
只有五个人,但对于南宫瑾言而言已经足够了。
南宫瑾言的佩剑“照雪”被侍卫递了上来。
南宫瑾言垂眸睨着李知秋的模样,仿佛看着一条赖狗。
“你打着南宫家的旗号做成了他人的一条走狗,走投无路,想一了百了么?”南宫瑾言看到李知秋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不禁冷笑,“凭什么?”
“把他给我带上来。”按着小哲子的侍从是南宫瑾言的人,南宫瑾言的命令一下达,鲁公公带来的侍从就忍不住了,想要拔刀而起,却又踌躇不前。
南宫瑾言却根本没看他们。
“你是如何做的?”
南宫瑾言始终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他生得俊美出尘,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笑起来的样子令这里的人都自惭形秽。
小哲子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禁想起自己十岁入宫成为阉人,从小为了不挨揍为了饿不死学着弯腰学着谄媚,脸被人屁股坐着,被当成牲畜羞辱……他看着南宫瑾言一身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那原本不大眼睛瞪得很大,仿佛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
“啊啊——”小哲子对着南宫瑾言叫了起来。
他疯了!全然忘了刚刚鲁公公砸在他脚上的头,刚刚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地的冰凉现在还下不去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人他不怕他呢?为什么南宫瑾言不怕他呢!
南宫瑾言本想审他,却不想他突然发疯。
小哲子两旁的侍从按着他,南宫瑾言却淡淡地说道:“放开他。”
小哲子大喘着气,显然是不知所措了,他腿一软,跪了下来。
“怎么审不怕死的人啊。”南宫瑾言轻笑着叹息一声,他心里有答案——不怕死未必会不怕生不如死啊。
“招么?”
南宫瑾言那双异常好看的眸子中没有怜悯,没有嘲弄,什么都没有。
南宫瑾言没等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