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山没听出晏空明的阴阳怪气，抢着说道：“我妹妹去年被恩封九涡总巡检（涡即虫洞。特指九座链接重要城市的虫洞传送系统九涡又代表全大陆所有服从教宗统治的地区。）负责在全大陆司法府院不定时检查，见官大一级。”

晖舟听到后满脸黑线，空明则是用嘲笑的眼神看着多秋。这个官名听着就离谱。巡检是对某法院或者某案件的审理进行质询的官员，一般是出现疑似舞弊疏漏的时候由上级临时任命一人，此人等案件查清审理完毕后就官复原职。

巡检在司法府院有几乎无限的权力，可以轻易决定相关人员的升迁甚至生死，但应该是在有限的时间和范围内。这个九涡总巡检则可以无限期在任何有关部门审阅并推翻已有判决。这意味着所有和司法有关的官员必须无时无刻警惕自己的工作被她检查出纰漏，进而面对承担不了的后果。

虽然自笑嗔任职以来被真正处理的人并没有多少，这个职位之重足以让人闻之色变。更让晏空明和晖舟生气的是见官大一级这种根本不符合礼法的表述。在纲领下，各级应该各司其职，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能见官大一级。很明显这是计多秋专门给笑嗔的一个既有闲有自由又能立威扬名的官职。

多秋既然敢立这样的官职自然战胜了无数反对的声音，怎么会怕对面这爷俩的脸色。

笑嗔更是不屑，她甚至反问晖舟：“说起来你现在是什么官职。”

晖舟挺胸扬眉：“学生现在陈华城民法司做一听堂士。”

笑嗔早就知道他是个听堂士，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听他自己说出来觉得好笑。而笑嗔有个优点是想笑就笑，连素来能保持文静的晓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声。

晓谷：“你们笑什么？我弟弟的工作跟孙笑嗔的差不多啊”。

晓谷想为兄弟分辨，可是却让两个女生笑得更厉害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总巡检和听堂士有区别，但从没进入过社会的他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晓谷这句话没有问题，听堂士和九涡总巡检的工作本质很类似，都是监督司法，对存在舞弊的案件进行质询。但两个职位的地位刚好处在司法体系的最高位和最低位。听堂士实际上就是为了能让布衣参与法院审判流程而设立的岗位。说是岗位其实没有稳定薪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都随意。在法院大多数听堂士只有旁听的资格，就算能指摘官吏，也不无权阻止审理继续进行。

可以说做听堂士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让自己被大人物认识到，因为大多数法官都是当地领主兼任的，如果被讨厌也能算认识的话。

多秋似乎不太清楚听堂士具体是做什么的，问道：“李晖舟，我现在给你上调上调如何。”话里的语气带出训斥笑嗔和晓山笑他，实际上更显示出对晖舟地位的鄙夷。

笑嗔边笑边说：“老师，听堂士提拔不了。他根本不归任何部门管，没有上级。能把他调到哪？”

听到这话晖舟的拳头攥得更紧，反而更露出一种我骄傲的神态。

多秋看见这神态点了点头：“那不如让你们俩换换。由晖舟来替你的职务。”

笑嗔不笑了，但转而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晖舟正色道：“教主好意我心领了，这样的要职我做不了。”

多秋笑道：“这位子别人可以说做不了。你在入林会上初试第一，闯到总决赛。现在就算给你再高的职位也没人敢有非议。最起码你比她合适。”

笑嗔听老师这样说自己也不恼怒，反而挑衅着看着晖舟，似乎在说想看看你能做的比我好吗？

多秋继续说道：“你如果做一辈子听堂士就算再怙恶不悛也什么也改变不了，朝堂风气永远会是一如往常。但在这个岗位上只要你自身公正严明，全大陆都会风行草偃。落在你眼中的非行都会被拨乱反正。坚守此职几年后，你理想中的清平治世就能被建立出来。”

晖舟听完后摇头说：“此话虽好，学生志不在此，您不要再强求了。”

还没等多秋反应，晖舟继续：“教主没您误会了，学生做听堂士并不是因为当今朝野有贪赃枉法之徒让我迫不及待去整饬。实是因为我才学不深需要现场学习各级官员行政司法过程中的问题。

在学生的认识中只要礼兴法效，当职者能安心各守本分，不需要什么巡检必然不会有奸邪遍及朝野。反之如果礼崩乐坏不法之徒畅行于天下，虽有严官酷吏不能禁止。此时我宁愿自守清贫，不与时同流合污，必然能等到云开雾散的一天。纵然不能也可以独善其身，亲自手执鞭锁扫除奸佞，我还没有这种能力。

在朝堂上不以身作则只能看到众人的过错，言出法随不容人争辩并不是我想做的。就算真有人能做到，在这样的人离去后朝堂也会变回原来的样子。说到底九涡总巡检这样的官职只不过是为了树立权威而立，除了事天下人战栗没有别的作用。

所以我请教主不要再劝我了，就算做一个听堂士我也会用对抗每一个暴露在我面前的不法之徒。”

一段话说完晏空明不由得叫一声好。说实话刚才他自己都已经犹豫，要是当年有人把这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发生的事可能完全不同。

多秋也暗自吸了一口冷气，她已经感觉出晖舟的思想不只是他老师的复制品。但嘴上不肯落下风：“既然这样那我就暂时把笑嗔的差事下了，等以后有人合适人选的时候再说。”

晖舟：“您还不打算撤销这样一个官职吗？”

多秋：“或许以后会有比你更有想法的年轻人愿意接受这个机会。”

晖舟自知多言无益，低头不觉暗生担忧。

这时笑嗔一句话脱口而出：“老师，这人一定是想让他岳父帮自己找个好差事呢？”

一下把晖舟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笑嗔接着跟晓山说：“你还不知道吗？就在入林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小女友素素被钿芩会长丁昱顺认作女儿了。丁会长抠门谁都知道，特别是对身边的人。这门亲事做下后不会让他从自己手里拿到一块金币，还会把他当包身工一样使唤。让他到边外做个总督一类又苦又累的活，可没时间应我们给的闲差。”

这个消息晓谷和晏空明也是第一次听说，顾不得听笑嗔话里阴阳怪气的意思，一齐盯着晖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