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警局外的照明灯，张薇看见了这挑动的眉毛。

她感觉冷波有一丝诙谐的色彩。

“刚才，咱们忙的时候，信鸟那一帮信息员在野外摄录仪中，找到了两段影像，其中一段影像可以证实李晓妍，在十一月二十号，她从西山林间走过，而这个观测点距离王漫妮的命案现场只有一公里，且时间上，也距离那帮驴友发现王漫妮尸体的时间不久，不超过四十分钟。信鸟已经向那帮驴友核实过了，经由他们观看，已经确认影像里的女人就是轻语，也就是李晓妍。”冷波说道，“李晓妍，我们肯定得请来局里问问了。”

“还有另一段影像，这时间是十一月十五号的下午四点十五分左右。”冷波说道，“你刚才没收到信鸟提供的视频吗？”

“我看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个中年男子，没有一个人是西山林区的巡护人员。”张薇回道，“尽管，先出现的一号男子，他穿了一身巡护人员的外衣，可他穿的那一双鞋不像是一个巡护人会穿的那种工作鞋，我想这一点你应该也发现了。”

“是的，这双鞋的鞋码以及这个人的身高，我都让技术科的同事在确认了。这个假的巡护人出现在王漫妮的死亡现场，那他极有可能在孙茜的死亡现场出现过。”冷波回道，“按这个逻辑来看，假设李晓妍的计谋是借刀杀人。那这把刀有可能先由孙茜找到，再被李晓妍收买。另外，没有人会让两个人饰演一个角色，这样的风险太高。不出意外的话，刀是一个人，这个人也杀害了两个人，先是孙茜，后是王漫妮。”

“后面出现的那个中年男子，他好像在跟踪前面的中年男子。”张薇说道，“你觉得呢？”

“他好像突然发现了摄录仪，没有露出自己的脸。一身黑衣黑鞋，对了，他还带了黑色的帽子。要不是他手上的光，信鸟说这光有可能来自黑色雨伞的手柄，手柄发出的光在影像中暴露了他。”冷波回道，“我让他们在手柄上，挖挖消息，没准能发现什么！这个二号男人的信息，我们只发现了这个手柄，我觉得他比一号男人更谨慎，也更专业。你觉得呢？”

“没错，从他的身形和移动来看，很有可能受过追踪，反追踪等专业的训练。”张薇回道，“你觉得他会是咱们警方的人吗？毕竟，经侦那边不是对仙女集团也很关注吗？”

“不太像咱们的人。我也不是不清楚卧底的工作，可有人会穿成他这个样子吗？这又不是拍电影，没必要全黑吧？还有雨伞，手柄，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是经侦那边的卧底吗？”

“也是。”张薇回道。

“等明天，我和闫队汇报时，稍微提一下。他没准知道什么，要是闫队也不清楚的话，这个二号男子肯定是条大鱼，极有可能就是吴叔提及的那个第四人。”冷波说道。

“十一月十日汇款账户所使用的移动端锁定为章朝的手机号码。而这个号码就是李晓妍化名轻语时，她所使用的那个号码。再加上孙茜给警方传递的信息，那个磨损的日期，即时间，这些都让我们锁定了李晓妍。”张薇说道，“另外，十一月十五号的视频，那两个中年男子的行为，让人不得不怀疑，王漫妮的死没有按照李晓妍的计划实施。有一点可确定，李晓妍从雇佣的杀手口中得知王漫妮的死亡真相后，出于担忧，或者怀疑，李晓妍才出现在了王漫妮的死亡现场。这也是为什么王漫妮的尸体会于十一月二十号被人发现，而不是十一月十五号，或者其他日子。因为，只有李晓妍，一号和二号男子会知道王漫妮葬身何处，而这个地方你也知道，不是常规游玩路线，野游的人也不会涉及。只有巡护人员会去，每个月的月初他们会去更换摄录仪的电池和数据卡。李晓妍冒险除了确认李晓妍是否死亡，以及在计划的时间点发现王漫妮的尸体。李晓妍也许在寻找线索，解答自己的疑惑，例如王漫妮身上，死亡后，一切与李晓妍的计划不一样的信息。我们不是也发现了玉质笑脸，以及诡异的微笑嘛。”

“那杀害王漫妮的凶手是一号还是二号呢？你怎么想？”张薇发问道。

“二号男子跟踪一号男子的原因是什么？若假设一号男子为杀害孙茜的那一把刀。那二号男子出现在王漫妮命案现场的理由是什么呢？闲逛吗？打扮的如此神秘，二号男子就是在游山玩水吗？假设杀害王漫妮的凶手也是一号男子的话，那二号男子跟踪一号男子的理由又是什么？游山玩水时，二号男子偶遇了凶杀？于是，他跟踪杀人凶手，可他却没有向警方报警？反而是五天后，十一月二十号，由李晓妍带领一帮旅友发现了王漫妮的尸体。很显然，二号男子出现在西山的意图与李晓妍的意图不一样。这样看来，一号男子是李晓妍的那把刀的可能性，明显大于二号男子。因此，极有可能是一号男子通知李晓妍他们的计划出现了意外。那你说会不会是相反呢？”冷波回道，“比如，二号男子先一号男子杀害了王漫妮，这行为被一号男子目睹了。在二号男子离开后，一号男子才离开。不过，一号男子又被二号男子发现和跟踪了，这又说明什么？真是乱呀！”

“有一点可以确认，最后离开山顶的人放置了遗书，并消除和隐藏了山顶上的痕迹。痕检的结果表明，山顶被人清理过。另外，最后离开的人一定知道王漫妮是如何丧命的。按照你的分析来说，那最后离开的人极有可能是一号男子。”张薇说道。

“我准备明天去西山再看看，你和我一同去。你不是没去过王漫妮的死亡现场嘛！”冷波回道，“你心眼活儿，没准能发现什么。”

“好。”张薇回道。

“就怕一号男子的生命有危险！”冷波说道，“对于李晓妍，对于二号男子，这个一号男子都是个定时炸弹。”

“你是说一号男子会被人杀掉吗？他可是证明李晓妍买凶杀的最好人证啊！”张薇回道。

“是啊！”冷波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这可是在和时间赛跑，在和风云，总之，既然我们预测一号男子有危险，就不能不防患于未然。”

“所以，你才让信鸟他们在孙茜和李晓妍各自身上，以及她们所能接触的人那里，一直在挖线索吗？”张薇问道。

“能做的事情都得做。”冷波说道，“另外，借刀的这条线，我也托人打探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有回信了。”

“好。”张薇说道，“一号男子的面容应该不难合成。至于，二号男子，我们缩小范围的方法还得从王漫妮入手。毕竟，在王漫妮的命案现场出现了玉质笑脸，以及神秘的二号男子。先从十一月五号的那一笔汇款查起来，顺着白艳和赵晓梅是如何认识，她们的关系又怎样？等这些事情弄明白时，我们也许就清楚二号男子为何出现在西山，以及王漫妮收的那一笔汇款究竟为何？”

“看样子，这倒是条大路啊。”冷波回道，他的话语被手机的振动声打断。

打来电话的人是信鸟。

“我知道了。”冷波简短地回道。

“怎么？”张薇问道。

“不知怎的，咱政委突然想念我了！”冷波回道。

“今晚儿，我不回家了。等明天抽空儿，我回去后，再给拿你笔记本。”张薇说道，“你看怎样，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也不回去！”冷波回道。

“好。”

“还记得刚才我说的话吗？”冷波问道。

“你说了好多话，那一句？”张薇问道。

“有时，人会把自己的缺憾归咎于他人，误当作社会的缺憾。”冷波回道。

“记得。”

“我也记得自己刚才确实说过这话，可你知道现在这话在我心中想来却显得肤浅。”冷波回道。

“你想说什么？”

冷波回道，“我也喜欢在露天上发呆。在这里待久了，我就发慌。可工作遇到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却可控多了。”

冷波的话令张薇感到唐突，她不知如何回应。

“你说你记得孟超向你讲述了自己的复仇计划，可他不承认自己犯了罪，他好像在发泄情绪。”冷波说道，“你就没想过孟超向你发泄情绪的意图吗？”

“没有。”张薇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冷波回道，“虽然，这么说有点主观，我想孟超认为你也有恶意，你让他难以原谅。”

“吴叔也这么想吗？”张薇问道。

“有一点。在和你的对话中，我也是有了这个怀疑。”冷波回道，“一旦确认眼下的案件与孟超有关，我想你应该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对你有恶意的罪犯吧！”

“明白。”张薇回道。

“不信任，恶意，这些人人都会有。”冷波说道，“恶意哪是说消灭就消灭得完呢？与其消灭恶意不如将恶意转化为善意。吴叔说你是明白人。”

“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张薇回道。

“那就不废话了，我得向政委报到去了。你也抓紧休息，明天咱还得去几个地方，我看你最好穿一双跟脚的鞋，西山林间的路不好走。”

“我有双运动鞋。”

“你还要待一会儿吗？天可是有点冷了！在这里，我已经待得够久了！”冷波说道，“那就我先走了。”

张薇点头回应了冷波。

冷波轻移重步，朝天窗走去。

他缓慢地走到天窗边，一个明显的透明处出现在脚前，冷波在等待天窗的感应器对他进行识别。

天窗区分了空间，而进入警局的小楼中，就好像在潜进一个地穴。

当自动开关的天窗完成了它的使命，冷波也进入了地穴之中。

不知为何，进入天窗的行为令张薇感到一抹科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