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清晨,阳光明媚、温度刚好,早间的阳光洒落在长安的每一处角落,同样地,也洒在延福坊的某间屋子上面。
严永贞正是被投进窗内的一缕暖光亮醒的,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按照以往一样穿衣洗漱。刷牙用的正是前一日晚上用水泡软掉的杨柳枝儿,时不时地“呸呸”之声传来,倒也让这间宁静的屋子热闹了几分。
而且若是细细观察,则会发现平素不苟言笑的他自起床后满脸俱是笑意,能不开心么,今天可是领俸禄的日子,工作了一个月,不就是为的今日?
砍柴、烧火、做饭,俱是他一手操办。等到他将做好的饭菜端到食案上时,此时突然里屋传来几声低沉的咳嗽声。
他立马冲到里屋,里面的光线极暗,只能隐约见到床边有一个老妇人正挣扎着起身,“娘亲,娘亲,您怎么了?”他一手环过妇人的肩,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神态极为焦急,此人正是他的生母窦氏。
“娘没事,只是...”白发老妇说着又咳嗽了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继续道:“只是方才心口有点不顺,喝点水就好了。”
“那就好,娘,饭已经烧好了,孩儿这就去将饭菜端过来。”他刚要起身,窦氏握住她的手,干裂的嘴唇的微动:“你扶我出去吧,咱母子俩一起吃顿饭。”
他犹豫了一会儿,心想大夫虽说母亲不可吹风,坐地离门远一些便是了。于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为其穿上鞋袜,又套上一件厚实的大褂,这才扶着她走出里屋。
这两口之家的房子非常简朴,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严格意义上说,除了用来堆放木柴和生火做饭的柴房,就这有这一间屋子。
不大的屋子被一夯土墙从中一分为二,一张老旧麻布悬在门边分隔内外,这就成了两间房间。
外屋最里面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张木板,上面铺着被子,就是他平日睡觉的地方,往外走两步靠近大门的地方,则是摆着一张老旧木头桌案,用以进餐;而里屋则更加简单,除了一张稍微软乎些的床,还有一张矮矮的橱柜,几乎没有其他物件,甚至连个窗子都没有。
整个屋子从最里头的床往外走到门外,倘若是他,大概也就不到十步。墙壁是用泥巴砌的,无论是青砖还有三合土都是大户人家才用的起的物件,土墙看起来黑糊糊的不说,偶尔还会漏风漏雨。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在,只要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一直这样认为。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们娘俩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见着了光,窦氏面如土色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微笑意,她已经病得太久了。
窦氏颤颤巍巍坐在桌案边上,面朝着门外,见屋外阳光正好,身边孝顺的儿子也长成了个大人,久久卧病在床的那种抑郁之感,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几案上摆着两碗黄米饭和一碗绿油油的东西,她知道那是煮的青菜,里面没有半点儿油盐。
她低头瞟了一眼,随意夹了几筷饭菜,将还剩大半米饭碗递过去,“娘吃不下那么多,你要在衙门办事,多吃些,啊...”
话语刚落,严永贞顿时鼻尖一酸,大颗的泪珠就要掉下来,连忙将头转过去,使劲抹了几下眼眶,微微一笑:“娘吃吧,孩儿中午在衙门里还有一顿免费的午饭呢,而且孩儿今日领俸禄,家里有的是米,您别担心。”
唐朝之前,基本都是一日两餐,没有午饭的说法,自唐之后,家境殷实一些的人家都改为一日三餐,可像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大多还是两餐的多。
她满脸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应承道:“你啊...比你爹强,好歹还算个衙门中人,吃公家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