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宦官退下后不久，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儿臣，拜见父皇。”被称为太子的人身着蟒袍，头戴金冠，眉眼俊秀，嘴边留着浅浅的八字胡，二十来岁，模样倒也英俊。太子李承乾，也是李世民的嫡长子，李世民登基不久，便封了他为太子，至今已有十二年了。之所以他腿脚不便，是因为年初的时候李承乾外出打猎，不小心坠马伤了膝盖。即便救治及时，他的腿也没办法完全康复，只能借助拐杖或者别人搀扶。

“嗯，来人，赐座。”说话之间就有个宦官抱着蒲团走了过来，唐初的时候胡椅还未在中原盛行，人们还是习惯跪坐和席地而坐，李承乾撩起袍子跪坐下来。

李世民方才看见他选定的太子像个瘸子一样走路，火就不打一处来，不悦道：“朕不是让你在东宫读书，不要乱跑，你过来找朕有什么事？”

“儿臣是有件东西想献给父皇，并不是有意违逆父皇旨意。”李承乾眉目清朗，样貌不俗，说起话来也是彬彬有礼，李世民心中的无名火散了几分，好奇地抚须问道：“哦？是何物啊？”

于是李承乾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卷帖，递给宦官，宦官又小心翼翼地放到御案上。“父皇一看便知。”

李世民见他儿子神神秘秘地不肯多说，不由地也来了兴趣，将卷帖缓缓打开。古人写字是从右往左，自上而下，座下的三人只见天子将将打开不过一寸，看了一眼，那双曾经征战天下杀伐果断的手竟不住地颤抖起来。

房玄龄和褚遂良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唯有李承乾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

“永和九年，岁在葵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李世民一列列地看下去，每看一字，心中便激动一分。

饶是他这辈子经过无数的大风大浪，在看完这本字帖后也不禁热血贲张，这便是他心心念念、梦中也求之不得的兰亭序呀！

“快说，你是如何得到这兰亭序的？”李世民激动地面色涨红，连说话的音调都不自觉抬高了几分。

李承乾收敛起得意的嘴脸，正色道：“启禀父皇，儿臣自从知晓父皇在天下间搜集王字，便打听到兰亭序藏在永欣寺的辩才和尚手里，于是我派手下东宫千牛贺兰楚石前往，贺兰将军有勇有谋，才得以顺利将此帖带回皇宫，”

“好！好！好！”李世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龙颜大悦道：“还是吾儿知孝道，明事理，朕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李世民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兰亭序，越看越觉得遒媚飘逸，字字精妙，有如神人相助而成，一时间竟沉入其中无法自拔。

“谢陛下，那儿臣先行告退。”既然事已办好，他不想在此久留，伪装是很累人的！

李世民刚要答应，只听坐下一道声音传来：“慢！”他抬头一看，见鬓发花白的房玄龄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躬身拜道：“陛下，恕老臣斗胆，可否让臣与侍书二人一同鉴赏一番再做定夺？”

李世民顿时眯着眼质问道：“你怀疑这兰亭序是假的？”

“老臣不敢。”房玄龄诚惶诚恐地拜了一拜，转而说道：“不过倘若是真迹，再多的人观赏也不会变成假的。”

李世民想了一想，颔首道：“说的有理。”于是便将兰亭序摊开在案上，用镇纸固定，坐下的二人走上前来，一字一字地仔细地观摩起来。

而此时坐下的李承乾却坐立难安，眼光闪烁，不时地咽着口水，一副紧张万分的模样。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是绝不会有问题，贺兰楚石那家伙拍着胸脯和本太子保证过的，这帖一定是真迹！

不过上天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祷告，过了半晌，褚遂良直起身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此帖，是假的！”

“什么？！”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