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萧自如半睡半醒之间闻到一股类似于烧焦的味道，睡眼朦胧之中，下意识地又抽动了几下鼻子，确认不是梦境，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窦，这才慢慢悠悠地睁开双目。

天色已经大亮，调皮的阳光从门板上的破洞投了进来，将布满了灰尘的地板上镀上了一层金面。斑斑点点的灰尘漂浮在空中，像是金屑一样闪耀夺目，仅仅是看着这副景象就有一种让人内心可以平静下来的魔力。可就在他心中一片安静祥和的时候，浓浓的黑烟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难道是失火了？萧自如赶忙捂着口鼻坐起身来，循着烟迹望去，一下子便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正对着门口的地方火光四射，烟雾缭绕之中，一堆篝火烧的噼里啪啦，而在那篝火之上，一个人拿着串着鱼儿的木棍烤着，那像是烧烤的味道便是由那里传来。

此时那人正好转过头，那张涉世未深的青涩脸颊上满是笑容：“啊，小郎君酒醒啦，待会鱼就烤好了，这第一条先给你吃...”五郎美滋滋地说道，并没有注意到萧自如已经快要僵住的脸色。

“五郎，我们不是说好不能生火吗？”萧自如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着还算正常的口吻说道。

可再怎么平静，那份不悦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五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消失不见，像个做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颅，肩膀也低垂下去，讷讷不敢吱声。

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萧自如也意识自己的口吻不对劲，他揉了揉眼睛，平复住内心的情绪，走过去好言劝慰道：“不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因为、因为小郎君昨天都没怎么吃饭，五郎有些担心.....”五郎的声音有些怪异，低着头轻声说道。

萧自如顿时明白，这个从没读过书、与他仅仅相识几日的少年原来一直在默默关心着他。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因为嘴馋不顾自己的劝告，而是因为昨日自己心事重重没有胃口，所以只是随口吃了两个果子。而处处为他着想的五郎发现了这点，所以竭尽所能地想帮他改善伙食。

而他，不仅不领五郎的一片好心，更是在没有明白事情真理的情况下，张口就质问朋友，这难道是不是自己的过错么？

“是五郎不好，五郎这就灭了。”五郎偷偷抹掉眼眶里即将落下的泪水，自责不已地说道。

“不。”萧自如一把揽住他的肩，蹲下身子与他对视，脸上的神情尽是真诚，道：“是我误会你了，五郎，我萧自如向你道歉。你，愿意原谅我吗？”

脸皮甚薄的五郎顿时就脸红结巴地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自己厚着脸皮跟随着郎君一起去长安，那他便是随从了，随从当然要关心主人，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于是早上他五更天便醒了，趁着天还未亮，返回昨日经过的小溪，冒着春寒抓了鱼，又急急忙忙赶回来，生怕小郎君醒了找不到自己又徒增担心。

就连刚刚，他被斥责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去责怪郎君，只是怪自己太笨。可现在的情况是，郎君主动地放下身段向他道歉，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怎么，你不愿意原谅我吗？”萧自如见他没有反应，便装作失望地说道。

“怎么会！”五郎拼命摇着小脑袋匆忙辩解着。

“那我们一起来烤鱼吧，看看谁烤的更好吃？”萧自如说着，也拿过一根串好的鱼放在篝火上。

“好。”没有半分犹豫，少年重重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