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同来的李老师又向眼前这位风之祭师询问道:“丁老,他如今的情形,可还有救治的办法?”
却见风之祭师缓缓摇头,说道:“既非伤病,谈何救治?要知道那位高人注入他体内的这一股阴派真气,只要他往后不再运功提气,那么这些阴派内力便不会有半点碍处,甚至还有益处。毕竟突然有了这么一股外来的真气,也等于是让他的内功修为凭空翻了一倍,至少也能让他身强力壮,百病不侵。只不过往后别再【炼气】便是,若是实在要与旁人动手,别再调用内力便是。”
听到这话,傅堂主和李老师对望一眼,由傅堂主再次问道:“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风之祭师再次摇头,反问道:“若是还有其他办法,你们二人又怎会不知?”
说罢,他略一沉吟,又说道:“如今他体内的一阴一阳两股真气,皆是属于他自身的内力,非外力所能拔除。若要破此困境,唯一的办法便是自行引导体内的阴阳二气相互对抗,令其缓缓磨损,直到彻底消耗殆尽。但这却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过程极其艰难痛苦,非有过人的毅力不可。
这就好比是一个身形肥胖之人,要想让自己的身子瘦下来,那便只能逐步控制饮食,同时加强活动,循序渐进,方得善终。若是突然绝食,过度活动,就算不饿死累死,骤然暴瘦下来,身子也决计吃不消。
所以引导体内的阴阳二气磨损消耗,同样是持之以恒的长久之计,少则十年八年,多则十几二十年,待到这两股真气彻底消耗殆尽,那时候若是还想炼气,再从头开始练起便是。”
说罢,他转头望向旁边的小余,又说道:“看你的年纪,不过才十六七岁,倒也不算太晚。只要你有足够的毅力,能够十年如一日,一直坚持到体内的这两股真气耗尽,那时你也不过才三四十岁。届时从头开始修炼本教的阴派内功,以【银夜心法】为根基,继而修习地界的各种武技,那也好过你原本这一身阳派内功,全然无法修炼本教的高深绝学。”
听到这话,便仿佛是一盆凉水当头浇落,顿时便令小余僵立当场。
要说自己被那少阳子暗下毒手,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自是心中恼怒,甚至生出了报仇的念头。
可是那少阳子的修为之高,乃是自己亲眼所见。就算自己毕生苦练,到头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还要自己挨到三四十岁年纪,从头再来修炼内力,那岂不是永远都没有可能胜过那个少阳子?
再想到那天夜里少阳子的一掌之威,还有曾经身为天界长老的白教头,也是败在他的一剑之下,小余愈发感到疲软无力,甚至是有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当下小余深吸一口长气,便要打算向这位风之祭师道谢告辞,就此认命。
然而他正要开口,却突然想起一事,意识到这当中另有蹊跷,不禁脱口说道:“不对!”
这话一出,在场三人都是一愣,不明其意。李老师更是问道:“什么不对?”
小余却无瑕回答,急忙仔细回忆那一夜的种种细节,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惊涛骇浪。
记得那天夜里,自己和那个少阳子初见之时,对方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只知道自己是他徒弟于渔新认识的南疆朋友,不但一脸和气,甚至听到于渔要将自己带回中原、拜入武当门下的提议,还曾有过动心。
然而少阳子之后的转变,却不在是得知自己便是当日替文家出头、击败平家后人的那个夜神殿少年教众之时,而是在少阳子听到自己姓“方”之后,当场就是脸色一变,然后才是一番追问,引出了自己当日在涂山文家的所作所为。
要知道自己当时跟着赵副堂主前往文家助拳,除了同行的赵副堂主和冬雪堂教众下山虎,无论是文家上下还是从中原来的一行六人,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对他们而言,便只有自己留下的“武元彪”这么一个名字。
而这也就意味着,当夜少阳子听到自己姓氏之时的脸色异常,根本就与涂山文家之事无关,仅仅只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姓“方”。
试问一个中原武林的道家高人,又是当今武当掌门的掌门师弟,听到一个南疆夜神殿的少年教众自称姓“方”,到底能有什么值得他惊疑的?
所以这当中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因为昔日中原武林的那位奇人、十六年前满门被灭的方黯天!
尽管直到此时,小余依然没能真正确认自己的身份,但是根据白教头和邓坊主的猜测,包括天界禁地之中那位木中之人的讲诉,小余几乎已经能够确认,自己是被夜神殿的圣女当年从中原带回南疆收养的孤儿,而且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便是那位中原奇人方黯天的后人。
既然连长夜谷中的人界教众白教头和邓坊主都能做出这一猜测,又何况是旁人?且不论身边这位一直都对自己格外关照的夏风堂傅堂主,还有冬雪堂的赵副堂主、春花堂的裴副堂主和秋月堂的月之祭师,试问中原武林之中知道乃至认识方黯天的人,一旦知道南疆夜神殿的圣女十六年前曾经去过中原,而且还与方黯天颇有交情,只怕同样也能做出相似的猜测。
也就是说,少阳子当时的脸色异常,正是因为听到自己姓“方”,从而联想到了昔日那位方黯天,怀疑自己是方黯天的后人?
甚至,少阳子之所以会对自己下此毒手,或许并不只是因为自己曾替文家出手击败平家后人。毕竟自己当日之举,就算是让在场几个中原高手丢了面子,说到底也只是小事一桩,恐怕还不至于让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武当派高人做出此等卑鄙下流之举,只是为了要替当日那几个中原高手出一口气,便废去了自己这一身功力。
所以少阳子如此行事,其实是因为自己姓方,由此怀疑甚至是认定了自己就是那方黯天的后人?
若是再往深处一想,难道这个武当派掌门师弟少阳子,其实根本就是当年杀害方黯天的凶手,也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小余越想越觉得心惊,心中怒火更是渐渐燃起,脸上也随之露出愤怒之色。
要怪就怪自己年轻识浅,一直没将自己那尚未确认的身世放在心里,从而对那个来自中原的少阳子全无半点防备。否则的话,那天夜里就算自己不敌对方,至少也能拼死一战,又怎会落得眼下这般境遇,沦为一个再也无法调用内力的废人?
那风之祭师见状,还以为小余是在恼怒于自身功力被废,便向傅堂主和李老师二人说道:“够了,说来说去,还是最初那句话。这小子练的本就是阳派内功,按照本教的惯例,原本也是废人一个。如今他遭人毒手,也没什么好治的,况且我也没办法救治于他。”
听到这话,小余顿时回过神来。再想起自己加入地界以来,因为体内存有那个东吁高僧伽末离注入的佛门内力,由此遭受到的种种困难和委屈,更是怒火中烧,义愤难平。
当下小余也顾不得许多,径直踏上两步,向这位风之祭师扬声质问道:“我不慎修炼过阳派内功,所以在你们眼中,便成了废人一个!倘若我炼的是阴派内功,身为夏风堂乃至夜神殿教众,今日遭此毒手,祭师大人是否也是束手无策,是否也是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