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捕头不动声色,继续与杜子俊攀谈盘旋着。
果然,这位大财主话里话外都是让他远离练宅,其中甚至不乏以鬼神之说恐吓这样的手段。
“有时候,面相老实的人反倒是一肚子的心眼儿。”
玉捕头心下暗自想着,可脸上不显不露的。
杜子俊见玉捕头始终不表态,又瞧不出端倪来,心下有些着急,端起酒壶给玉捕头满上,说道:“哎呀,要我说,这鬼神之事,就像夫子说的:‘敬神如神在’,咱就算不信,可也不能轻易招惹,平白惹得一身骚。”
玉捕头端起酒杯,敬了一杯,说道:“杜掌柜说的在理,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出门在外的,还是莫管闲事,少惹事端为好。”
“哎~对喽!”
杜子俊一拍大腿,乐呵的又给玉捕头斟满了酒,施施然坐下,手上的扇子摇的也轻快了几分。
任我行撇着嘴,满脸的不屑,心说那练宅的鬼就是老子装的,你搁这儿忽悠谁呢?
不过他虽气盛,却也不傻,哪里看不出玉捕头是在敷衍杜子俊,当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杜掌柜常来镇平?”
玉捕头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便岔开了话题。
“说来惭愧,家母让我再拿这家酒楼再练练手……”
杜子俊有些尴尬,显然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不过玉捕头和任我行哪里会听不明白?
他娘是怕他干啥啥不行,就随意给杜子俊丢了个小产业,随他怎么折腾去。
这个“再”字就很灵性。
堂堂关中首富家的公子、杜家唯一的继承人,实际能掌控的只有这么一间小小的客栈,说出去倒是惹人唏嘘。
话已至此,也再难有谈兴,草草又饮了两杯,只是相顾无言。
用罢了饭,已经是伴晚,玉捕头借口要早些赶到南阳城,婉拒了杜子俊要留宿二人的热情。
玉捕头骑着自己那匹小红马,身后是一脸不忿的任我行倒骑着一头老毛驴。
“我说玉爷,客栈那老小子铁定有问题。”
玉捕头早已告知了自己的官身,也是为了震慑住心思活跃的任我行。
可这小子偏偏不按常规,不愿称呼一声“玉捕头”,而是别出心裁的喊上一声“玉爷”。
用他的话说,“这才够江湖。”
对此,玉捕头也听之任之,随他去了。
对于任我行所言,玉捕头微微点头,随即没好气的又给了这小子一记剑鞘。
“哎呀!”
“别忘了你小子也是黑道上的,整的自己跟衙门官差似的。”
面对玉捕头的吐槽,任我行嘿嘿一笑,说道:“我就是看不惯那老小子那副德行,黑的跟个煤球似的,武大郎的身材、钟馗的样貌,还穿了一身的绸布衣裳,真是锦衣夜行、暴殄天物!”
任我行越说越激动,大有忿忿不平之色。
玉捕头知道这小子更多的是对杜子俊庸碌无奇却投了个好胎,家赀万贯、坐享金山的嫉妒,可也不点破,只任由他说去。
“哦~没想到你还读过些书,出口成章啊。”
面对玉捕头的揶揄,任我行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玉爷说笑了,我哪里会读过书来?这几个词儿不过是听那茶楼说书的说过几回。”
“呵~”
任我行倒骑着毛驴,看似不断地在跟玉捕头交谈,可那双细狭的眼睛一直眯着,观察着镇平方向的道路。
“玉爷,‘尾巴’好像都断了。”
玉捕头闻言,也不回头,点点头说道:“嗯,不急,再走上一段。”
任我行闻言,也不说话了,专心致志的跟身下的毛驴作着战斗。
“这特娘的死驴,忒不听使唤……”
玉捕头眼睛微微向后一瞧,心想着这小子还挺机灵,可惜走错了路。若是能引入正道,也是一桩美事。
话分两头,任我行说的‘尾巴’自镇平而出,跟了他们一路。
可玉捕头骑马,任我行次一些,也骑了头毛驴,平白走出十几里路来,那两个尾巴就有些受不了了。
玉捕头他们是单程,他们俩可还是要回镇平的,一来一回就是近三十里路了。
眼瞅着玉捕头两人越走越远,俩人一合计,扭头就回镇平交差去了。
等他们
“东家,我俩亲眼瞧见的,人确实走了。”
杜子俊端坐在屋内的,手里端着茶杯,一手提着茶盖绕着碗刮沫子。
“滋溜~你俩跟了多远?”
那伙计眼珠一转,瞎话也是张嘴就来:“我俩一路小跑,跟着这俩人出去足足二十多里,来回走了快五十里路啊!”
“放屁!”
杜子俊猛地一声呵斥,威势赫赫,倒是跟他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俩出去才多久?还跑了五十里路!这么点儿时间,放狗在后边撵你们都跑不出五十里去!”
俩伙计噗通齐齐跪下,一个劲儿的磕头:“东家息怒,小的该死!”
另一个伙计赶紧求饶:“东家,我俩虽然没跟出那么远,十几里总是有的,一路紧跟,看的真真儿的!”
俩人又是一通赌咒发誓,杜子俊毫不在意,仿佛刚才发怒的不是他一般。
“罢了!”
随手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放,杜子俊轻轻一句,就让两人连忙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