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张居正停下步子,目光阴冷,直勾勾盯着张允修。
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势,只肖微微泄露,惊得张允修不住打颤。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戚道:“父亲,孩儿所言皆是肺腑之言,您真的该调养身体了。
“南阳诸葛曾言:‘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您若是不想您呕心沥血,用一生创造出的万历新政毁于一旦,您必须保重身体。”
张居正目光阴翳,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许久,才神色一缓,说道:“去,把王大夫叫回来,再去把院中的梅花鹿通通都放了。”
“您答应了?”张允修一喜。
张居正没有回话,转身就走。
他不怕死,如果他怕死的话,就不会选择清丈土地,得罪那些豪势之族。
当个太平首辅,对上阿谀奉承,对下百般纵容。每日与佳人饮酒作乐,岂不快活?
说不得等到他致仕的那一天,皇帝褒奖,百官相送,还能赢得一片美名。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成为周公,吕望的那般的人物。
他从江陵走到紫禁城中,用了整整二十七年,可不是专程只为了享乐一番。
既然他到了这个位置上,总得干些什么。
...
得了张居正的指令后,张允修迈着欢快脚步,转身来到饲养小鹿的园林。
两名管事立马迎了上来,一咧嘴,乐呵道:“五公子,您也要来割鹿血?”
“正好,昨日又有人送来两头刚出生的小鹿,那滋味最是鲜美。准保公子用过后,生龙活虎,一夜七次不在话下。”
拿这个考验干部?
那个干部禁不起这样的考验!
张允修瞪了二人一眼,喝道:“父亲有令,这些鹿全都拿出去卖掉。”
“啊?卖掉?”二人惊了一跳,“这可都是老爷寻常的挚爱之物。”
“我说的话,你没听清么?我父亲让你们拿出去卖掉,得了银两通交给我就是。”
“这...”二人依旧面露难色。
“咱说话不管用是不?”张允修见二人推诿,又想起张居正被这鹿血所害,怒火满胸:“好好好,你二人给咱等着,咱去找游七来说。”
二人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求饶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还望五公子给小的们一次机会。”
张允修冷着脸没有说话,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疑惑声音。
“王三,赵福,你们二人跪在地上干嘛?”
张允修回头一看,一名青年士子走了过来。
只见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欣长,五官分明,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貂毛长袍,腰束玉带,足蹬黑色皂皮靴。
光彩照人,看得人心中极为舒服。
“大哥。”
“大公子!”
三人一同喊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
因为前四子都已成婚,因此就不在大学士府居住。
今日张允修贸然抵京,张居正想着,一家人聚上一聚,就派人去叫了几个儿子回来。
“五郎,你在这干嘛?”见到张允修,张敬修一愣。
“大哥,你来这干嘛?”张允修笑着反问。
“我...我。”张敬修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又瞧见二人跪在地上,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们二人跪在地上干什么?”
不待二人答话,张允修拉过大哥,在一旁细细说出。
听罢,张敬修瞪大双眼,看着弟弟感慨道:“也就是你,我是不敢与父亲这般说话的。”
“我这叫做,死猪不开开水烫。”张允修不伦不类地比喻一句,然后神秘一笑,说道,“大哥若是想要这鹿,我倒是可以送你一头。”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