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短,刚一进酉时,北京城的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张大学士府邸内,华灯璀璨人潮汹涌,三步一个红灯笼,五步一个琉璃盏。
一個个身穿统一服侍的侍女,神情肃穆,手持佳肴,在张家的膳厅来回穿梭。
膳厅内,摆放着一张七八米长的紫木长桌。
两边长椅整齐摆放,从桌头蔓延到桌尾。
随着侍女的行进,桌上被珍馐佳肴填满,看得人直流口水。
少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膳厅,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片人。
只见走在首位的是张居正,在他的后边,则跟着张敬修与她的妻子高月。
再往后则是张嗣修与妻子李氏。
唯独排在第三的人张懋修不见踪迹,只来了一名身段窈窕的美少妇。
乃是张懋修的妻子,贺芸。
最后,张允修与一名身穿玄色武士服的英武青年,说说笑笑,跨入门槛。
正是他的四哥张简修,也是张家唯一一位走武官路子的人。
坐定后,张居正扫了眼空着的位置,一皱眉,问道:“懋修怎么没来?”
被公公这一问,贺芸连忙起身行上一礼,然后咬着红唇答道:“夫君前几日与同窗外出,说是要去踏雪游玩,不在家中...”
“哼!”张居正神色一峻,斜着眼哼道,“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束身自修,报效家国,却偏偏学那穷酸文人,寻章摘句,敷饰辞藻,能成什么大气候!”
“父亲...父亲教训得是。”贺芸不敢顶嘴,忙应承下来。
张居正挥挥手示意她坐下,转动目光扫了一圈儿子儿媳,说道:“今日是家宴,不谈政事,敬修你来主持,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着,起身离席。
张允修等人皆是一愣,张敬修更是追逐上去,惶恐说道:“父亲,今日晚宴,您若是不动筷子,我看诸位兄弟怕是没人敢动筷子了。”
张居正想想也是,折返回去,随意动了两筷,然后再度离开。
“五弟,咱爹这是咋了?”张居正刚一离开,张简修立马凑上来问,“听游七说,你这一来,可把父亲气得够呛。”
“谁知道呢?”张允修一手扶着脑袋,百无聊赖道。
“走,吃完饭后后,哥带你去逛逛北京城。”
“咳咳。”侧位上的张敬修咳嗽两声打断二人,然后瞪了眼张简修,说道,“允修今年还要参加秋试,你可别把他带坏了。”
“那哪儿能啊,我就是带他出去散散心,免得他当个闷葫芦。”张简修讪讪一笑。
张允修忽然想到什么,面庞憋得涨红,忙低声问道:“四哥,你知道京城中,有位叫郑承宪的人么?他有个儿子叫郑国泰,有个女儿送进宫去了。”
“郑承宪?”张简修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然后摇头道,“不认识,京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脑子里都有印象,唯独没有你说的这什么郑承宪。”
“那你能找到他么?”
“什么叫做能找到?”张简修冲自己一竖大拇指,炫耀道:“这京城中,除却皇宫外,就没咱锦衣卫找不到的东西。”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锦衣卫的厉害了。”说话的是张简修的妻子王绫。
原三边总督王之诰之女。
张允修笑着喊了句“四嫂”,冲四哥投去感谢眼神,然后又站起身子,举起酒杯,冲众人敬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