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调侃道:“说着的?那我可把人叩下,不让她回去了。”
张敬仪听了越发娇俏,陈景盛朝老太太鞠了躬,又对张敬仪说:“这次回来,你就多住些时日,陪着祖母解解闷。父亲、母亲那边不需要你惦念,自有我来侍候。等你想回来托人带个口信,我派人来接你。”
听了这话老太太暗暗点头,这姑爷确实对孙女不错。蔡金兰道:“大家快别门口站着了,快进屋喝口茶解解暑热。”
人到堂屋,就有人奉上艾茶蛋,因是正午蔡金兰嘱咐后厨热了一桌席面。吃过茶酒菜也刚好上桌。张敬仪只吃了几口,又喂桂儿吃饭。桌上众人谈笑风生,而她听不进去,也插不上话,真无聊时。
老太太掐着时间让林如芬来叫人,张敬仪离席,到老太太屋里祖孙三人说些体己话。
这时廊桥上又有一顶轿子来,丧失劳动力的老者坐在桥上乘凉,小孩在桥底小潭里戏水。
憨儿子站在桥沿,底下同伴喊:“跳啊!不跳老子打死你。”说着还拿石子往桥上扔。
“等等,等等,停轿。”轿子停在桥中央,赖青云从轿上下来,伏在桥栏往下看去,小潭不深,潭底石头清晰可见,而桥离水也有一丈多高,这跳下去一个不好可容易没命。赖青云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也不愿意看见一个小孩这么轻易在自己眼前丧命。
“小阿弟,你先进来。”憨儿子走到赖青云跟前,“你这跳下去可就没命了你知道吗?”憨儿子摇摇头。
赖青云接着问:“那现在知道了,你还跳吗?”
憨儿子站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也不知道跳不跳,他这个年纪什么是死都不清楚,但是不跳被他们抓住准是一阵拳脚。
赖青云道:“你就不怕死吗?”
憨儿子道:“怕,我也怕挨打?”
赖青云道:“你,爹妈呢?他们就不管你?”
憨儿子道:“我爹是傻子,他们都叫我憨儿子,我娘是聋哑。”
赖青云知道了,这样的人家在哪个村都是挨欺负的对象,“行了,往后可别想着往下跳。知道张福阳家吗,把衣服穿上带我走一趟。”
憨儿子点点头,跑到桥底,把衣服穿上,有大人在小孩们也不敢太张扬,只是拿眼瞟着憨儿子,握着拳头对着空气挥舞。
“他们老欺负你?”赖青云问,他没有上轿子,而是与憨儿子缓步并行。
憨儿子只是点点头。
赖青云问:“你就没想过还手?”
憨儿子道:“想过,可是越还手他们打的越狠,后来就不敢了,不还手他们还打的轻些。”
赖青云气不过,不愿再多说。恰巧迎面来了一条老狗,尾巴翘着老高,见到生人咧嘴龇牙。‘呜呜’低吼。“看好了。”从地上拾起两个石块,给了老狗脑门一石头。疼的‘咿、噎’叫着绕开赖青云,也不炸毛,尾巴也垂了下来。“看到没有,人和狗一样,见你弱了狗都不把你当人看,就连它都敢朝你龇牙,你只有狠起来,给它来一下,把它打狠了、疼了,他见到你就该绕着走了。人也一样。”
话说多了没用,能理解多少就看他自己了。憨儿子姓蔡没有名字,说起来算是个可怜人,祖父母是近亲结婚,早年怀过几胎,不是流了,就是早妖,到了三十五才生下憨儿,没想到是个先天弱智。本来传宗接代都已经不抱指望了,谁能想到二十多了还能配上一个聋哑媳妇,娶回家才一年就生了憨儿子。人不傻也不呆,就连母亲的疾也没带下来,老人是喜的欢天喜地,可后来就再也没要上孩子,老人心疑孙子不是自己儿子的种,认准了聋哑媳妇是偷了人,男方又嫌弃她是个聋哑退回来,可有人孩子才嫁给自己傻儿子,因此对他母子两也不大待见。
廊桥离张福阳家不远,说说走走过了牌坊就能看见了,憨儿子指着房子,“那就是东家家了,你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