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顺回来时,已经过了饭点,在家草草洗了把脸,衣服也没换就去张福阳家吃饭去了。陈婉妹见他这幅模样说道:“也不知道换身衣服,穿双鞋子,这幅模样就来,这么多客人看了成什么样?”
张福顺笑呵呵的说着:“都是泥腿子,谁笑话谁啊?你看看这有几个人穿鞋的。再说这么热的天,穿上鞋不捂得难受,我可不受这罪过,这罪让别人受去吧。还有饭吗?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拍了拍肚子,本就精瘦的个子,这一拍更显得个子瘦小。
陈婉妹去甑子内盛了一碗饭,番薯米上只略微沾着几粒白米,来晚了白米早叫别人给挑走了。这时候菜早叫人收了,自己一人吃饭再四处找菜吃,以‘老蔫’这种怯懦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来。他独自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吃了起来。
六婶手里拿着一个小碗找了过来,一只手还掩着碗口,“连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哎!六婶,你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就他还砍柴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吗?我回家也没见到他,我估计着准又跑县城去了,再不就是跑他那个姐家里去了。”说着自顾自扒饭。
六婶听了直拍大腿,“这死孩子,我还说他变好了,怕他饿着,特意给他煮了一碗白米饭,要是这样准偷了家里钱跑了。”
张福顺见她手的碗,还遮遮掩掩的,“六婶你碗里装的什么?”
六婶一听,“得..特意留了两块红糟肉,给你吧。”
要是其他还好说,肉张福顺可不舍得吃,找了块白菜叶,仔仔细细包好了揣在怀里。
二楼堂上铺了一块巨大的红布,老者站在神龛下,说一句话就拿出一个缩小版的器具放在红布上,每一个器具是一个行业的代表物品,老者每说一句话就是一段典故。这是专门给富人家做抓周手艺的人,说话和唱戏一样好听。很多人来围观,妄图把他这门手艺偷学到手。不求学到精髓,只需学个一模二式的,将来给别人家孩子办抓周也能收个小红包,再者自己孩子抓周也用的上,可老者唱又快又绕,就算凑到跟前也听不大真切,索性都当看个热闹了。
“爹..爹..大姐姐回来了。”敬肃气喘吁吁的跑回家,大声喊着。
张福阳抱着儿子笑道:“胡说你认得大姐姐长什么样啊?”
“不知道,可她一下就叫出我的名字了,还让我过去让她抱一下,除了大姐姐没人能叫出我名字吧?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妹妹,说坐轿子来的,来了一排轿子。”张敬仪出嫁时敬肃才两岁,只回过一次门确实认不得敬仪,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看这不像假话。
张福阳吩咐二女儿敬敏去确认下,自己去请老母亲以及妻小出门迎接。就算不是敬仪,来了一排轿子,那也是贵客临门。携一家老幼出门迎接,算是以表尊敬。
老太太到门口时,斜对角就能看见一顶顶轿子穿过牌坊。竹制的轿子,每顶背后都绑着一把油伞遮阳。石梅远远指着一排轿子中间。“是敬仪。”
老太太问;“那个呢?”
“就坐在最中间那个。”
敬仪看见门口的祖母,远远就想叫了,可是从小的家教以及自身的涵养让她抑制住这股冲动。
到了门口张福阳迎了上去,“亲家公、亲家母,这么热的天气,一路辛苦了,快到家里喝口茶解解暑气。”女婿陈景盛后面还有两顶轿子,坐的是乡正李铎字子远,还有一人是保长王练,“,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啊!子远兄、王练哥,你们是一镇父母,百忙中莅临,使我蓬荜生辉啊!”毕恭毕敬给两人打着招呼。
李铎笑着说:“你福阳是本乡大善人,家里办喜事我怎么能不来讨杯喜酒呢?”从轿子上拿出一卷纸,“你看看不仅我,我们县长大人也托我送了礼来了,张善人大福啊,县长说了要不是实在没时间,也想亲自来呢。”
张福阳接过卷子,打开一看,写着“嗣昌、承福。”连抵款都盖上了私印。“县长大人抬爱,抬爱,就怕我这福薄受不起哦。”转头嘱咐儿子道:“阿祖快去拿个盒子,仔细收好了,挑个吉日裱好了,我要挂在堂上,日日瞻仰,这可是县长大人的墨宝啊。”
张福阳在前面应承,张敬仪则是贴着祖母悄悄说话。“这次回来可要多住几天了吧?”
张敬仪听了,低下头,一脸娇羞的看着陈景盛,她已经嫁做人妇,能不能住在娘家,住多久自己都做不了主。
老太太问道:“怎么?姑爷不肯。”
陈景盛听了忙答道:“不敢..不敢..敬仪许久没回娘家,这次回来要住多久自然听从祖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