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酒呈上,赵天象看见顾徐行摆弄一枚小巧印鉴,有些好奇:“行哥儿,你手里捏得什么玩意儿,游历三年缴来的仙家法宝?”
顾徐行把印鉴丢过去,赵天象一把接住,仔细打量一番,印鉴上方有貔貅踏脚,脚踩四条铅直棱角,下方则是以天下笔法公认第一的王氏行书写就‘千牛龙虎将军’六字。
此六字出自王府首席幕僚王玄策之手,笔法刚猛不失柔,如人之铮铮铁骨,就连一向与笔墨书斗不沾边的晋北王顾庭见着了王玄策的字,都得夸一句‘玄策字体,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因而顾庭闲暇时常与王玄策玩笑说,若非为了自己这个胸无远略的王爷,王玄策大可以做个文坛享誉千百年的大擎。
赵天象与徐鹤乔一齐瞧着这六字,惊叹之余,徐鹤乔问说:“千牛龙虎将军,这是什么官位,没听说军中有这类勋职啊?”
顾徐行神色平淡道:“这是顾庭新设的军职,也只有晋北军有,算是专人专设,估计再往后几百年,也没人做得了千牛龙虎将军了。”
赵天象拿着印鉴呵气,小心翼翼擦拭着说:“也就是说,这勋职是王爷专门给行哥儿设的呗,干什么的啊,不会真让行哥儿上阵杀敌,攒军功换声望吧?也用不着啊,就咱行哥儿这气派,有朝一日穿上晋北王那身四趾八白蟒滚袍,谁敢不服?”
顾徐行漫不经心给吕辞换了杯茶,听见军旅出身的徐鹤乔道:“行哥儿自然有那气魄当晋北王,可也就是在咱们眼里,放眼晋北军三十万虎狼铁骑,褚建康、魏无忌、陈元婴、程樾、张芝龙这五位实权将军,哪一个不是追随大将军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见过的血比你喝过的水都多,一个个桀骜不驯,也就大将军能压他们一头。真要等行哥儿接管晋北军,有大将军几十年的威望震慑,或许能安稳五年,可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晋北军怕就要窝里乱了。”
赵天象见徐鹤乔说得有鼻子有眼,搔搔头皮把印鉴搁下:“小乔你说得有道理,晋北军五虎上将各自在军中立山头,没一个省油的灯,看来大将军也是想到行哥儿不能服众,所以提前安个千牛龙虎将军的官衔,一点点拾军功,在晋北军慢慢培养自己的嫡系对不对?”
顾徐行轻轻笑了:“你们说得都对,又不对,我这位千牛龙虎将军品轶不低,窃踞从三品高位,可是人手嘛,就少得可怜。”
说完,他竖起一根手指。
赵天象睁大眼睛道:“一千人?”
顾徐行摇头。
“一百人?”
顾徐行仍是摇头。
徐鹤乔道:“该不会就是个闲散将军,连兵都没有吧?”
“对,这兴许是晋北军品轶最高的无实权将军了,顾庭还真器重我。”顾徐行无奈喝酒,“顾庭说了,什么都给,就是不批人,让我自己拉队伍。”
“大将军突然安排这一手是为了什么?”徐鹤乔有些好奇。
顾徐行说了:“近百年来,端朝武林日渐式微,军旅战卒也不受器重,人人崇文厌武,削尖了脑袋要往朝歌城当官去。而与咱们相反,北胡草原上的元帝慕容皇图尤其重视王朝武力,不但允许江湖人入军为伍,还对那些与地方军镇暗送秋波、眉来眼去的门派势力置之不理。北元江湖上这些有武艺傍身的好手大量涌入军伍,无疑壮大了北元军队的实力,一旦将来北元铁蹄南下,这些江湖人轻易便能组织成一批不容忽视的中坚力量,威胁极大。”
赵天象懂了意思,比划着说:“顾庭是想让你把端朝江湖势力笼络起来,拧成一股绳,类似武林盟主那样,一旦将来战事发生,号召之下,所有江湖义士一齐北上迎敌,守卫国土?”
顾徐行笑着捏捏胖球儿的脸:“说得差不多,只不过武林盟主不是由我这千牛龙虎将军做,而是自己扶植一个。要是给江湖知道了武林盟主是人屠的嫡长子,可不得立马树倒猢狲散。”
徐鹤乔面有忧容道:“端朝江湖势力错杂交织,水深王八也多,王爷就让行哥儿一个人挑起大梁,难了点。”
赵天象则拍他肩膀嚷嚷:“不就是个江湖吗,行哥儿是将来的晋北王,未来的小人屠,连这都摆平不了,怎么摆平北元?恐怕这也是王爷有心试探行哥儿究竟有没有能力将来挑起为端朝百姓捍卫西北门户的重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