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摇了摇头，他轻声道“我考察河道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农人，休息的空档我们就聊起天来，聊着聊着我见他似是有难处，我问他“老伯，今年不是丰收了嘛，怎么还这么愁眉苦脸的?”那老伯道“今年年头是少见的好年成，可是我家那小子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得攒聘礼啊，家里那个老婆子腿脚也不太好了，又是一项开销。马上又到耕种的时候了，还得借钱”我又问他为何要借钱耕地。原来，春天时百姓急于耕种，手头没钱，只好向富户去借。利息很高，尽管这样，还得有人出面担保才能借出来。春天借一百缗，到秋天就要还给人家一百四十缗，再去掉上缴官府的赋税，就剩不下什么了。如果遇上一个稍微歉收的年头，百姓卖儿卖女都还不上。”

“我正在想，怎么样才能彻底解决百姓耕地难的问题。”

“夫人快去休息吧，我过一会儿也就睡了。”

我不赞同的看他一眼“我还不了解你?若是想不明白，怕是一整夜都不肯睡。”

“来吧，让我瞧瞧你想到哪里了”我拿过他案上的草稿纸。

“你想要借钱给百姓?”

“嗯，我想过了，与其让那些富户趁机坑害百姓，不如由官府借钱给百姓，借多少还多少，就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这只是初步设想罢了，其中关节还需细细规划”

我问他“那这些钱从何而来呢？”

“官府里都会有朝廷用来赈灾的钱。”

我提出质疑“每年的物价是不同的，你若是借多少还多少，真遇到灾年，物价飙升，怕是府库内的钱粮就不够用了”

“不如贷两分利?”我小心问道

“二分利的话，借款的百姓在利息方面就可以减轻一半的负担。官府也有了额余的钱，可以用来作很多其他有益于民生的事情。”

王安石似是也被打通关窍“对啊!这样府库里的死钱就盘活成了活钱，以后还能用余钱来做其他事儿。”

我连忙向他噤声“小点声儿，雱儿还睡觉呢”

我提醒他道“这是件好事，只是别让人钻了空子。”

第二天，王安石带着胥吏走在街上，看到不少百姓围在粮铺买粮。

有人抗议道“每斤十文?你们怎么不去抢?太黑了吧”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抗议。骚动引出了掌柜

掌柜道“现在物价就是这样，哎，有钱你就买，没钱，就滚！”

粮商对面的钱庄，一对母女哭哭啼啼。

女儿哭着拉扯那老妇道“娘，别借了，借了还不起啊”

母亲也是愁着一张脸道“不借怎么买粮?明年怎么开耕?”

胥吏气愤道“分明是那粮商和贷主沆瀣一气”

王安石冷哼一声“兼并土地才是他们的目的”

王安石回到府衙找来主管财务的官员和主管统计的孔目，搞清楚了本县所能掌握的财政实力，加上朝廷每年用来作为常平仓的经费补贴的预算，再把全县每年都需要借高利贷的农户作一个大概的估计，心里有了底。

他和府衙的官员们说了这件事，大伙一合计定了具体方案。

晚间

我重重的把筷子一放道“我听说了今天的事了，那些商人真是太气人了，这不就是发民难财嘛!”

王雱好奇的凑过来“阿娘，阿娘什么事啊?”

我细细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

王雱气的小脸都皱作一团道“爹爹你一定要惩治惩治那些坏人，不能让他们为祸百姓”

王安石笑着拧了拧王雱的鼻子，道“你也知道为祸百姓啦?”

王雱坚定的点点头“爹爹说过的，无论有无才干，无论做何事都不可为祸百姓，雱儿记得的。”

“放心吧，你们两个，我已经有办法惩治他们了，必会让他们长得这个教训!”

我和王雱两个一大一小凑过来眼巴巴的望着他问道“什么办法?”

王安石但笑“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