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这才站起，就见他调侃似地指了指脖子上的伤。

“那要看这疤痕多久能好了。”

暮雪脸红了到了耳根，没想到督公还怪会捉弄人的。不过她倒也上心，从此每日都来替他揉按伤痕，还给他开美容方子。督公这副的俊模样要是就这么被她毁了，岂不是罪过太大？

当她把精心制作的药粉涂在他脖子上和脸上时，他还有些抗拒：“这是女子保养用的方子，本座怎么能用？”

不过她还是坚持这样疤痕才能好得快，他便由着她来了。约莫过了五日，疤痕已合好，全然瞧不出了。

鉴于她的美容方子实在精湛，督公皮肤更加白亮，宛如最具光泽的玉石。

暮雪长舒了口气，凑近细瞧了瞧自己的成果，笑道：“我总算是完璧归赵了。”

她靠得近，身上的杜若香气淡雅而清新，不似后宫女人身上脂粉的甜腻。这样的香气，王阳关在小时候也闻到过。

那时他仅十二，在池塘边上钓鱼。不远处一个小女孩拉着风筝线到处乱跑，满心只想着要让风筝飞得更高，不小心就跑到了池塘边上，眼看就要掉下去。

他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了她。小女孩吓得手一松，风筝被风一吹，就刮进了池塘。那时他第一次闻到杜若的香气，从小女孩的发梢传来，沁满他的心间。

后来小女孩的母亲来了，那是一位极为美貌的妇人，说话温柔，对他再三道谢，就带走了小女孩。那一天，他一条鱼都没有钓着，回去还被继母责骂了一通。

“督公，您是不是得去见见圣上了。他念叨您好几日了。”暮雪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他这才从往事的回忆中醒来，瞧见她一弯眉如新月，眸中波光流转，正注视着自己。

眼前人与梦中人的样子渐渐重叠。

王阳关稳了稳心神，趿上官靴，走到屏风前，背过身对她道：“你回去禀告圣上，我一会就去见他。”

最怕他再为自己的事同圣上赌气，暮雪听到此处终于放下心，不迭地点头，准备领命而去，想想又转回身来。

王阳关微一侧身：“还有什么事么？”

她猜想如今算与他化敌为友，或许他会愿意帮自己这个忙。

“督公可否和圣上进言，调奴才去别的殿伺候？”

王阳关转过来，眯了眯眼：“你想去哪儿？”

暮雪一咬牙：“奴才想去寿康宫，伺候太后。”

说罢跪在了地上：“求督公成全。”

他目光往下垂，看见她盘作百合髻的乌发在微微颤动，藕色菱绵缎裙随风飘拂，纤影映在光可鉴人的墁砖上，好似一株摇曳的水仙花。

水仙花本该养活在金贵的盆子里，放在椒房中观赏，可惜她更像一株路边的野水仙，风吹雨打，还随时可能会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