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榕树盘虬卧龙,彰显着强盛的生命力,她顿时觉得自己像是风中的芦苇般。
王阳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猝不及防地开口问:“你在瞧什么?”
暮雪不回头便知是他,生生把满脸的愁云藏了起来,才转过身来。
王阳关阴骘的目光久久锁在暮雪的身上,盯得暮雪一阵心虚。她明白眼前这人不好对付,作戏起来便更需要不着痕迹。
于是便嫣然一笑,如春风化雨,假装自己是个惯善讨好的普通宫女,笑着道:“这么巧,督公也在呢?您万福。”
阳光穿过橡树间隙,细细碎碎地洒在青蓝色石板的路面,暮雪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繁复蝴蝶花纹的缎面,是她亲手绣制的。特意要做这么一双花花绿绿的鞋子,让自己看着的时候能有点儿喜庆的心情。可能是置身仇恨太久,才会格外渴望欢乐吧。
王阳关的脸上一半树阴一半阳光,分界线正好在他高挺的鼻子上。
她低着头,他就看不清她的脸,只瞧见乌黑的云髻,还有那支水色通透的碧玉发簪。
他以为她是怕自己,不敢抬头,嘲讽道:“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她抬起一双明净的眸子,淡淡道:“奴才胆子再大又能大到哪去,不过是听主子吩咐罢了。”
“那本督倒想问问你,你的主子是谁?”
暮雪一愣,旋即回道:“自然是二皇子殿下。”
“哦?”王阳关扯了扯嘴角,“难道太子不算?”
王督公在宫中素有一手遮天的名声,耳目遍布,暮雪心一沉,自己那些把戏说不定已经都被他知道了。
她装傻充愣:“奴才在华清宫做事,如何能与太子殿下扯上关系,您说笑了。”
遇到敢骗自己的宫女,换做平时,他早就唤人将其叉走了。
王阳关对她却格外有耐心,此时不急于收网,而是等着她自露马脚,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冷不冷?”
暮雪正在苦思如何摆脱此局,听他这么问,只好老老实实地答:“奴才不冷。”
“有斗篷,有银霜炭,难怪不冷。”
暮雪打了个冷战,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自己方才还妄图和他打马虎眼,简直就是用错了心思。
膝盖一弯,就跪在了雪上。
“督公饶命。”
王阳关并不打算饶她:“现在该回答本座了吧,你的主子是谁?”
暮雪极讨厌他这玩弄临死猎物的语气,仿佛是一只猫耐心地看着老鼠在自己手上挣扎。
不如干脆一点,了断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