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谢从曲奉旨查冲王遇刺案,除了有地方官员协查之外,还动用了江湖势力。
只是那时谢钦雪不在中原,所以并不清楚详细内情。就连谢公也只知道谢从曲在接到圣旨之后,曾一个人快马加鞭去了一趟飞雪谷。
至于谢从曲去飞雪谷干什么,见了谁,没有人知道。
三年一度的品香会,各江湖世家的掌门家主齐聚,唯独谢家家主谢从曲缺席。不久之后,谢从曲便遇害了。
讲到这里,火苗恹恹将息。
鹤竹又喷了一口酒,火焰“噌”地一下窜高,如凤凰腾飞直冲霄汉,叶宸本能地向后躲了一下。火光或晦或明,叶宸扫视一圈,几人脸上也都阴晴不定。
“所以我父亲请你们三位出山,是为了......”
谢钦雪的声音低低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
过了片刻,素梅才道,“谢公来信,只说请我们帮忙查两年前的冲王案。至于凶手......谢公虽未明言,但是我们心中都已有猜测......”
鹤竹接道,“你自幼长在江湖,对皇家事所知不祥。你也知道,青松虽然同我们一起隐居终南,但毕竟是皇室宗亲,查这件事总是便宜得多。”
叶宸看向青松,“皇室?宗亲?”
青松淡淡一笑,“只是先帝的旁系。家道中落后,玉牒内已经没有了我的名字,我就和二位兄姐入了江湖。如今皇家还能记得我的,大概就只剩一个人了。”
“不过也幸亏如此,”鹤竹拍拍青松的肩膀,“不然你还在皇家的勾心斗角里搅和不清,江湖上也没有岁寒三友了!”
青松会心一笑。
叶宸一头雾水,将话题拉回来。
“我还是没懂。冲王是两年前遇刺的,怎么会跟谢从曲被杀有关?而谢从曲被杀,又怎么会跟皇室有关?”
叶宸以为,无论冲王被杀真相如何,那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冲王一案早已定谳,凶手也已经处决了,现在追究无甚意义,与谢从曲之死更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叶宸不知道的是,冲王案寻根究底,其实是江山易主,朝代更替的必然。
先帝有七子。
皇二子、三子早夭,皇六子病逝。仅余太子、襄王、冲王、陈王。
而诸位皇子中,只有皇五子冲王最受宠爱,长伴君侧。
先帝晚年时,曾四次想要易储,无奈朝臣们强烈反对,只得作罢。于是先帝便以历练为名,将太子外放到百越之地。同时,将长安封给冲王作为封地。
本朝自定国以来一直是实行两都制,东都洛阳,西都长安。历来西都都是作为陪都,而先帝却将一国陪都封给一位皇子,其深意不言而喻。
旨意一出,以礼部尚书谢从曲为首的六部尚书、乐康公主、定远侯、骠骑将军等三十七位朝臣便联名上书,反对以西都为藩王封地。先帝大怒,竟下令杖责礼部尚书于廷下,还将四位官员降级,五位官员贬谪流放。
不久,先帝驾崩,太子即位。
依照礼制,藩王需得成年后才可离京就封。新帝的三位皇弟中,只有襄王成年,冲王和陈王年纪尚幼,于是便留在了洛阳。
两年前,冲王突然请旨离京。因冲王尚未成年,皇帝不允。冲王便在上垣宫前不眠不休跪了四日,最后是太后代冲王求情。皇帝仁孝,顺太后心意,应允冲王离京就封。
旨意一下,冲王即日动身前往长安。
之后便发生了遇刺案。
叶宸听完后,关于此事心中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冲王曾被议储,封地是一国陪都,又不知收敛未及成年而请旨就封。这三件事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让皇帝忌惮,更何况冲王一个人把这三样全占了。
若果真如此,最有可能杀害冲王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皇帝。当日谢从曲奉旨查案,或许正是在替皇帝遮掩杀弟的事实。
如今有传言说冲王未死,也许皇帝是听信了,又或者是查实了什么,所以要杀谢从曲灭口。
叶宸将这猜测一出,几人的目光刷刷地投了过来。
“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谢钦雪定定地看着叶宸,干脆回答,“你没有说错。事实或许就是如此。”
青松道,“事情还没查清,也不能就这么盖棺定论。今上还是太子时,先帝几番想要易储,若不是谢公联合几位重臣力保,只怕早已被废黜。后来为了以西都为冲王封地一事,谢从曲又曾被先帝廷杖。今上登基后更是重用谢氏子弟。谢从曲虽名为太子少师,但在国事上却颇受倚重。谢从曲的死,对皇帝几乎是百害而无一利。”
素梅深以为然,点头称是。
“谢公请我们查冲王案,也就是想弄清楚冲王到底是不是被皇帝所杀。如果是,谢从曲当日为了遮掩此事而处死的那十三名凶手就是冤枉的。如果是他们的亲友为了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鹤竹道,“总之,一切都要我们见到乐康公主,问清当日冲王一案的始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