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宸看了看那枚陈旧的墨玉扳指,却没有接:“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事相询。”
墨诀哑着嗓子:“请说。”
叶宸道:“李未漪中的是什么毒?”
“不是毒,是蛊。方才与我相搏之人是我的同门师弟墨阙,就是他下的蛊。”
“蛊虫从何处得来?”
墨诀盯着叶宸,没有说话。叶宸坦白道:“李未漪所中之蛊名为续情,已经解了。我方才不过试探一下。”
墨诀讶然:“你解的?”
叶宸没有否认。
墨诀又咳了几声。冷星衍眯着眼,插言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有话快说。”
叶宸道:“你只要告诉我蛊虫的由来,我就帮你这个忙。”
墨诀看了看胸前越发溃烂的黑紫伤口,努力提了口气,徐徐道来。
“三十多年前,先师游历中原,救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是从北边逃出来的,被人追捕,遍体鳞伤,晕倒在鬼头关外的荒原里。我师父将她救起,谁知身后追兵不断,师父无法,只得一路带她逃出中原,回到大漠。可是,即使已经远离了中原土地,却仍然有前仆后继的杀手。师父一路相护,带着她逃上了天山。他们逃到星落峰时,二人都已经重伤。最后,那女子将师父藏在一处山洞,自己跑出去引开追兵。等到玄亭收到师父的信号赶去相救时,只在山洞里找到已经昏迷不醒的师父和那女子留下的一个拳头大小的木丸。那女子却不见踪迹了。师父一直留着那个木丸,临终之际,才意外地发现木丸里面的秘密。”
墨诀胸前的伤口已经溃烂到腹部,他痛楚难忍,皱眉咳嗽起来。叶宸左右手并用,将八根金针刺入墨诀腹部。
墨诀喘了口气,眉头微舒。
“原来,那木丸是一个蛊皿,里面沉睡着三种不同的蛊虫。传说几百年前,有一个巫族专门豢养蛊虫,还拥有常人所没有的神奇力量。当初的明王就是依靠巫族祸乱天下近百年。师父让我把木丸埋在天山万年不化的积雪之中,叮嘱永远不得将蛊虫唤醒。可后来墨阙他......他为了跟我作对,用巫蛊邪术害死了不少人......”
墨诀一口气岔了,又剧烈咳嗽起来。
其实,墨诀还有一些事没有说。
比如那名女子的身份,比如木丸里沉睡的三种蛊虫是怎样被唤醒,除了续情之外,另外两种是什么......
也许墨诀是刻意隐去了这一段,也许墨诀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总之,墨诀沉痛闭上双目,再也没有多说一言。
叶宸沉默一会儿,将墨玉扳指收起来,道:“这件事我答应你,找到你师弟,让他当掌门。另外你放心,蛊虫的事,我会解决,不让它危害世人。”
叶宸能解李未漪的蛊,自然有办法解决其他的。
墨诀惨白着脸:“多谢姑娘......”
“第二件呢?”
墨诀怔怔半刻,勉强从嘴角弯出一点自嘲的笑来。
“我死的消息,请不要告诉李姑娘......”
与君长诀......既是长诀,不如不知。
叶宸想起与李未漪那几日的失魂落魄,此时此刻便已经明白了大半。重名重利者随处可见,重情重义者却是难得。这样的人,总是值得敬佩的。
叶宸郑重道:“我答应。你放心。”
墨诀心愿已了,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来。他目光涣散,虚觑着冷星衍提着的那柄银光闪闪的宝剑,道:“当年神兵榜上排名第二的破军,不知是否有幸见其锋芒?”
墨诀此话即是寻死之意,三人都听得明白。
谢钦雪将叶宸拉起,退后一步。冷星衍抽出破军,剑尖抵住墨诀喉咙。
剑长约三尺三寸,宽约两寸八分。剑柄是寒白冰色,上嵌七彩宝石,剑身狭长,光洁如镜,剑锋隐泛碧光,只望一眼,便觉鬼气森森。
墨诀点点头,闭了眼睛。
破军剑锋碧光一闪,墨诀已然毙命。只是那紫气东来却依旧腐蚀着墨诀的身体。
谢钦雪道:“星衍,别让他受罪了。”
冷星衍将长剑一收,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给谢钦雪。
谢钦雪将瓶中的红色粉末倒在墨诀尸身上,尸体立时化为一滩血水,不消半刻,血水便冒出白雾,完全消失无踪了。整个过程很快。叶宸看了看手中的墨玉扳指,才确定方才这里是真的有一个人死去。
恰在这时,寻马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客栈。客栈门前的拴马槽被掀翻,众人只得将马匹栓到就近的树上,有几个人在议论“在林中疯跑的血人”。
叶宸轻声道:“他只是一时情绪失常。真正要命的是断臂处,如果不止血,他会死。”
冷星衍倚在树上,转着剑,玩味道:“如若墨诀言语属实,像他那样的人可没那么容易死!”
谢钦雪面色凝重,却一言未发。
宫儒阳牵着三匹马回来。
几人不再逗留,谢钦雪、冷星衍、宫儒阳三人翻身上马。
谢钦雪让叶宸与她共乘,却没想到叶宸一靠近那匹黑马,黑马立时喷着粗气,撂着蹶子不让叶宸靠近。就连旁边那匹红鬃马也嘶鸣躲闪不止。
冷星衍跨坐在白马上,道:“赤云最是温驯,却也对你如此抗拒,这倒是奇了。你来试试我这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