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契机,杜申带三千驯兽一举攻破皇城。皇宫内正在腥风血雨。
孟夜再也留不住了,带着还没全愈的伤势,跟玄武匆匆往京城赶。
一路上,举家外逃的难民成帮结队,呼童携老,道路踏起土尘,人人脸上惶恐。
一老妪劝孟夜不要进城:
“不得了啦,牛鬼蛇神全都到京城来了。半夜里呀,就听到轰动一声,外城的天空红杠杠一片,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不睡了,就听到外城天打雷劈,一夜不停。第二天,京城巡街的都变成了怪兽。上朝的钟一直敲个不停,都说出大事儿了。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内城门上挂出了十几位大臣的人头。”
孟夜急问道:“些个人头是哪几位大臣?”
老妪回答:“我哪知道是哪几位大臣。”
边旁一长者接上说:“有左丞相,右丞相,李尚书,羽林令,姜公公……”
啊!
这是举足轻重的名字,现在都挂在城墙上。
孟夜头昏目眩。
玄武看到世子的身体虚脱,内伤没全愈,步子颤悠,忙问道:“世子要不要歇一歇。”
大量市民外逃,拥堵往里进的少量人数。门卫换值杜申的亲兵,并有训兽在旁。出城的人有画像对照,可见有人被禁止外出。
进到内城,众多市民匍匐一地,嗡嗡哭嚎。更有用头连连重击在地,气绝无声。
城墙上,一字排开十几木匣,人头坐定朝城下哭殇百姓。
孟夜泪奔,与玄武一同跪下。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皇上!皇上!你在哪?”
“救我英朝!救我皇上!”
哭喊声中更多的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日守城卫土的尸首正在清理中,杜申的亲兵一具具抬来码放在城门宽场,数百首尸体残缺不齐。少头,断腿,无胸,惨不忍睹。点燃火,将这些尸首焚烧。何母子,谁家夫,一概不知。热血成灰,壮士无名,尽赴国殇!
熊熊火焰高耸,烟尘挟裹焦尸味布满全城,哀嚎声更起,匍匐而来人更多。
一书生站出,举本仰天长诵:
《国殇》
操吴戈兮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土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
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
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
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
人群站立起来,以泪洗面,声嘶力竭,跟书生一起高诵:
诚既勇兮又以武,
(众: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众: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众:身既死兮神以灵,)
魂魄毅兮为鬼雄。
(众:魂魄毅兮为鬼雄。)
书生诵完《国殇》,一头扑进熊熊火中,与国殇将士一同火化。
皇上没有消息,驯兽还在增加,大街小巷尽是它们身影。杜申有约法三章,驯兽在街上不拿不抢,很多家馆子,来了一个驯兽后,馆子老板只管如常招待,收取钱两。
不在的青牛出现,这些犁田的工具,排着整齐的队列,巡视大街,所到之地,人皆避让,却也不见它们危害乡里。
仅管如此,昨日宫变的惨烈人人余悸未消。都在探问。有说是东宫哗变,太子为求自保。有说是三皇子图位巳久,与舅子联手。还有说俱不是三皇子太子,是域外兽妖国穿越到本朝立国。
难道大英朝的天下要沦为兽妖国了吗?
玄武清晰记得师父讲过天堂小妖国的历史,正是那场动乱,师父的英名落入谷底。铲除小妖国师父是有功的,因为冒进造成京都失守数月,带来了上苍国的巨大损失。其隆元帅之妻,朱雀之母亲被吃,攻过一时评说各一,师父一直郁郁寡欢。
英朝此时局势,何其相似。
孟夜玄武快速赶回孟府,两天来京城已然变天,府中情况如何。
到了府前,两人都一怔。怎么回事,府门紧闭,侍卫岗无人,相邻的尚书家,兵部家也都高门大锁,没有人气。一条街看不到一个行者。
孟夜纵身一跃翻进孟王府。
府内静可听针,大堂,厢房,厝内,一应备用均在,不像是远路长迁。
孟夜翻身而出,十有八九的把握说:“走,去复活院。”
这时,一队学子监学士全身尽显白衣,抬一巨大花圈,中心遒劲大字:“奠。”
吹奏丧曲,沿途又都有百姓加入。
冷漠长街,逃亡人出,一时不知从哪多出了些许人丁。人丁汇集成人潮,越聚越多,满大街比肩接踵变得熙熙攘攘。
京城麻雀尽数出巢在国殇队列上空,不同寻常的聒噪。跟随着形成了天上的一个大阵。
唢呐尖啸的丧曲里,人人脸上尽显悲愤,更有引领在前的哭灵学子泪章泣句,唱哀祭辞,向城门而去。
早春三月,气象里已是暖流四溢。然京城民众举行国殇,一阵寒风,刮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顷刻间白了屋舍,白了大地,所有人一身缟素,在气氛更加肃穆的丧队中,唢呐高亢,天地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