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微动,矛盾辗转间有熠渐醒。不知是不是幻觉未尽,她竟瞧见一人蹲在她身侧,手中的匕首凑近火烛燎了燎便直接对准她心脏。
“你!”利尖还差几分就要刺下,有熠紧握住刀刃,鲜血再次顺柄而落。
眼前的人着侍女衣裙,那张脸却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元斯若。
掌心运力打向她手腕,匕首立时飞脱坠地。有熠翻身起来同元斯若过了一招便将主动权拿回,现下已无需隐藏武艺。女子手覆血,却没觉得有多痛,眉目凛冽盯着企图要杀她的元斯若,只要人再进一步,她能让她立刻断气。
“我就算断了一只手,你也打不过我的。”
元斯若苦笑着,身子伏低了去,却是将早预备好的毒粉抛向有熠——初春薄雪之际,她也是这般令无亦踩空摔楼,差点弄个粉身碎骨。
有熠没料到她还有后招,忙卷袖来挡,被元斯若抓住空档捡起匕首复刺过来。
“……原来是你,是你给我和阿昱下的毒,你就这么想杀了我们?!”
她是一定要得到他们姐弟的心头血的,这大概是目前唯一能治愈心疾的药了。所以她每招每式都拼尽全力,用自毁的方式去对抗远超于她的对手。
“那不是什么毒,不过是你的催命符。你不如告诉我,无亦到底去了何处!”
知道今日必有苦战,有熠本想直接了结元斯若,但弟弟的话一直萦绕耳畔使她犹豫,“罢了,这北府全是要杀我的,多你一个也无妨。”
烛台被内力剖成两块,一块打在元斯若腹部,一块击中肩膀。她痛得跪趴蜷缩,嘴角流出点血沫子,然后眼冒金星,因为心口突如其来的钝痛而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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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我并未动你要害处啊……”见人不像是装的,有熠忽然慌了神,忙抓住元斯若强行替她诊脉。这一诊不要紧,倒让有熠震惊问道:“竟是天生心疾……你的药呢,药呢!”
她快要喘不上气,眼尾莫名垂泪,嘴唇不住哆嗦着说:“衣袋,衣袋……”
从元斯若衣袋里翻到个药瓶,有熠赶紧打开给人服下,又运功助她平复。想来自己真是可笑:明明元斯若是来杀她的,明明互相都不留情面,为何在生死关头却还是选择救她。
若此时动手,元斯若必死无疑,或是直接挫了那药瓶……但无亦曾说过的,若姐姐你真的讨厌元小姐,那在灵宝寺时为何又要救人性命?
直到元斯若能慢慢稳住呼吸。
牢房此刻一片狼藉,草榻彻底散乱,有熠默默松了口气,坐到一旁拿过辛祸留下的药物开始包扎手上伤口。这几日连续受伤,她似已习惯,不间断的痛倒会叫人更加清醒。
四目相对时。
“我记得城主常找不同的大夫来为你安脉,难道从没人发现你的心疾吗?”
那个被弟弟形容“冰肌玉骨”的女子捂着心口抬头,那双摄人心魄的眼被冬雪积满,忽而失了焦距。一张口,血泪尽,诉说前尘像是用尽她半生气力。
她们就靠在牢狱黑黢黢的墙下各自疗伤。
“我娘生我难产而死,我心疾之事只有爹爹和主母知道,他们怕我这天生的疾病会影响长兄长姐的婚事,就偷偷将我送去庵子养病,对外只说我神魂薄弱,要在菩萨面前安定。”
小儿哪里受得了庵上清苦,刚去时常高热,幸得姚舫女官悉心照料才平安无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心疾发作时间随着我年岁渐长而间隔越长,且只有发作那刻才能被诊出。以前是几时便一次,后来变成几日,再是月余,可殊不知到一年发作一次之时,我便离死不远了。”
“所以,”有熠望向她,“这就是你进入北府的原因,是因为北府有位神医能医治百病?”
元斯若点点头,视线落在有熠凝着血的手,“我要杀你们也是……因为神医的药方里需要特定双生子的心头血作引。”
“那你是如何给我和阿昱下毒的?”
“你的是白绸,无亦是衫领。”这些在辛祸的帮助下都不算难事。“你其实中毒最深,却因内力深厚而毒发较无亦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