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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辰牢狱没别的人来,只有一个护卫在外看守她。有熠艰难喝完药后就再次昏迷过去,药碗顺着手滚落至草榻边。
梦里又是昭然又是北府,场景混乱不堪,她甚至梦到那夜在尚坊时尚溪知同她说的话。只言片语却如千钧,压得有熠喘不过气,也迫使她没有给自己逼毒且用大开大合的打法故意被辛祸捉住。
“既是如此,还请尚坊主尽快部署下次前往断水崖的时间,我父亲不能再等了。”
尚溪知思忖几秒,有些为难地说:“沉眠药制作困难,这么大范围使用,量必难备。短时间是没办法再去一次了,不过我还知道一条别的路。”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还能如何去断水崖?”
“北府牢狱是由山体开挖而成,据说当时建造的工匠怀私心偷偷辟了条通往崖底的路,不过这也只是秘闻,不知真假。周姑娘若如此焦急,大可去探探。只要设法进牢狱,就有机会寻得路径。”
有熠没其他选择:要想将少年先送出府就没法通过鸩鸟一关,就只能冒险走其他路。而当她偷听到辛祸要给辛少爷设灵时,她便已经想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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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撑着坐起来些,有熠开始运功疗伤。对习武者来说,皮肉伤最痛但不致死,而内伤反而最严重最险急。
好在药也有用,一番催动后筋脉通畅不少,她把药碗捡了猛地砸向铁栏弄出动静,碎渣四分五裂飞溅,叫那打盹的护卫不得不起身来看。
“告诉辛管家,我想好了,可以说了。但我不想现在死,你能不能……再端一碗药给我……”
说着说着有熠就吐出口污血,这脸色苍白一身狼藉的惨样,任何人都不会信她还有什么逃跑的力气。
护卫叹气,瞅了瞅自己桌边一直温着的火炉,终是舀了半碗打开牢房锁。
“奇了怪了,辛管家为何没把药炉撤走。不是说了方才那就是最后的药,原来他也这么慈悲么……”
话还没说完,榻上的女子翻身而起,仅一招就点了他的睡穴。
有熠扶着人脖颈落向草榻,还不忘接过药一饮而尽。现下牢狱开,她是时候该走了。
“阿昱不知所踪,但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必须赌一把。”
她不想平白要人性命,事事都留了退路,牢房钥匙被她用药碗压住藏在铁栏边,待护卫醒来就能脱身。有熠最后望了望对面狱门,端个烛台义无反顾转身往反方向行入牢狱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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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啦?”
少年眼一睁,在头晕目眩中定住视线,他猛地坐起身,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漫天繁星下是林中树丛,有个背鱼篓的中年男子凑在火堆边烤着衣物,见他醒了便递过来一只油纸包的烤鸡和一壶水。
“这岫河下机关复杂,你可真是命大啊。”
“刘……刘叔?!”
万万没想到还能再见面,无亦脑袋突然一懵,慌慌张张没了章法,想站起来却天旋地转跪在地上。
“可不敢可不敢,虽然是我救了你,但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受不起受不起的……”船夫老刘大概也被少年惊到,急忙来搀扶,还不忘埋怨两句:“少年人怎么这么毛躁啊……”
初入岫河便是刘叔掌舵送他们姐弟入府的,如果无亦没记错的话,这人也属折夜军。
“行了你先缓缓,又是水里泡着又是昏迷的,快饿死了吧。”催促少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老刘把烤干的外袍披在他肩上,神色和蔼。“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咱们就当聊天了。”
少年这才定下心,有些呆愣地啃着鸡腿,像是刚刚把落在岫河的魂魄塞回身体。他大脑努力拼凑记忆,目光转向旁边两匹安静吃草的马。
“是这样的,我在岫河远岸滩边发现你飘在那,便赶紧给你拖上来了。我知道你是谁,想着此地不可久留,就将你拴到灰灰的背上,一路到这江县。你放心,灰灰听神通的话,神通听我的话,没让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