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元斯若那见利眼开的主母不松口。
“夫人,夫人!”手已伸出,指尖就要碰到持柄,元家主母有些惊讶地望向匆匆来报的小厮,一副欲骂又要避开元老爷的模样,低怒道:“不是遣你去俗间把大少爷偷偷带回家吗,要是让老爷知道免不了……”
小厮为难耳语,几句话的功夫竟叫人面若土灰,元家主母明显愣神,半天才垂头去看罗生递过来的岷湖神女灯,面色紧张,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城主实在太过客气,我们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前后截然不同的模样就像街市上耍变脸的技人,她讪讪回绝,开始转移话题。“听说城主寻到了缘定之人,可否引见给我们瞧瞧,沾沾福气……”
到此时,元斯若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定,向辛祸投去些感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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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带灯退下,换有熠姐弟行礼。局势此刻骤转,方才还胜券在握的城主面目阴沉,静静瞧着元家左顾而言其他之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酒杯捏碎。
一声杯盏翻裂打破脆弱平衡,彻底激起城主刻意隐忍的怒火。
“城主大人饶命……我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
有熠在初次入府时就见识过城主的狠厉,那船夫老李血肉模糊的后身至今令人难忘。现下见鹤梦哆嗦着跪在地上求饶,有熠只觉大事不妙。
还没等她细想,酒水便迎面泼来,有熠只来得及抻开衣袖替鹤梦挡下一劫。
“姑娘!”
银器做的杯盏像失了掌控的年节爆竹狠狠砸向有熠,钝音滚落,好似有火龙随衣衫燃起,烧得她背上深深红痕。
“城主你这是干什么!”少年眼疾手快,几乎是同时便倾身护住有熠,顺便也护住了有熠怀中哀叫出声的鹤梦。
城主怒极反笑,他要立威要撒气,就不允许受罚者有丝毫躲闪。堂间寂静,连元家主母都吓得不敢说话,只愣望着案几上所有能被拾起的物件自高座飞坠于女子裙边,刹时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旁侧有两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其一便是元斯若。纵是在后宅常受主母、长姐欺压,但大都是不见血的厮杀。如今这情形让她看得揪心,又因无力对抗城主而暗暗攥紧了拳头。世间受苦的人太多,她自己尚且水深火热,又能救得了谁呢。
“姑娘你没事吧姑娘……”鹤梦已是泪眼婆娑,拼命伸手抱住面前立若青松的有熠。虽相识不长,亦不是主仆,却情谊深厚,可抵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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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碍。”眼角白绸沾一滴凉酒似一滴热泪,她慢慢抬手拭去,轻声安慰着鹤梦。衣领因酒水而发潮,还有股酸涩之味入鼻,看起来难堪又窘迫。
有熠倒是毫不在意,转身拉过无亦当着这满堂宾客与家仆的面跪下拱手道:“城主恕罪,莫要动气。”
此言看是告饶,却没什么乞求垂怜意。
半晌,城主命侍女收拾了一地狼藉,重新审视这女子那张倔强不容侵染的脸,复笑了,道:“失手之举谁都有,不必在乎。只是今夜还有场孔明宴,便劳烦有熠姑娘替来客祈福、无亦公子替来客誊写灯上经文。神明若知两位善举,定会明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