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们一直假眠。
静静听着护卫们掀窗而入,在房中翻翻找找。
“我虽预料入府后可能会遇迷香毒药,但事发突然已来不及抵挡。可昨夜那瀑红并未侵体,实在匪夷。”
少年回想这一路细节。他和姐姐谨慎,到了贰十城便再没轻易进食,唯一少量吃喝便是渡船茶盏和府中晚饭。莫不是有人提前把瀑红的解药放在食物中,像是暗中相助?
“以后要更慎重,切不可大意。”有熠低声嘱咐,也是在告诫自己。“一月后就是辛少爷大婚,得尽快找到父亲,趁婚仪之乱离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和引路人取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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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门派小师弟下山采买,给有熠带了一只木鸢。上有漆彩,却瑕疵明显。“师父给的银两只够买物资,我路过那游商的摊子时瞧见这木鸢,又想着晏师姐你最爱这些物件,便厚着脸皮以鸢身瑕疵为名低价购得,师姐莫怪!”
现在想来,摊子上都是些时兴的精美玩意,平白混着只雕功不到家的木鸢就很突兀。倒像是刻意为之,略过千万闲逛观赏之人,只为等她。
“可以确定木鸢里的密信一定是这北府人传递出去的,但那人为何会知道当年父亲失踪的真相,又为何会帮我们?”
有熠捧着木鸢几欲落泪,只是怕被弟弟瞧见了心疼,便强忍着向少年露出笑。山中冬寒,师父师娘又勤俭,取暖用的炭火寥寥,少年将好不容易烤热的手炉塞进姐姐掌心,就看见一滴泪顺着她的脸砸在衣衫上。
也仅仅有那一滴。日后出山去,明月会在;杀戮当前,守护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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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们肯定有遗漏的地方,阿昱你再瞧瞧。”放木鸢的人一定已经知道他们入府,也一定会有办法联络他们。身边应藏秋毫,只是姐弟俩暂时没发现而已。
脑海一遍遍过着,从流丹玉砌的敬月门到深不见底的岫河,从府前到厢院,有熠虽眼有疾,但每日夜半还能勉强恢复些。在那阑珊错落间模糊能捕捉到的,是船头随夜风浅浅旋并的惨白笼影……
“阿昱!”她叫住少年的同时,少年也已提起墙角摆放的白灯笼。“护卫们只会搜查外来物件,便忽略了那只从渡船带来的灯笼。”
烛下底座果然留有暗隙,少年小心抽出张纸条,折法同木鸢里的密信一模一样。
门口响起鹤梦的声音。
“公子姑娘。元小姐头痛,城主请了大夫来瞧,顺便要两位一同去安脉。需要我进来为姑娘梳洗吗?”
有熠反应极快,示意弟弟先看,看完即焚。她起身走到门边,摸索着探身出去。“不必了,但弟弟正好在换衣,且等他一会儿。”
鹤梦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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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等在檐下。
“明日就是三月上巳节,应洗濯祓除、点灯庆春。”有熠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弟弟方才跟我说北府灯景很美,这些灯笼都是从城里买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