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过来道:
“大人,酒菜都已摆好了!”
传世便和拈花语、小怪,返回到半山腰望月楼,摇着扇儿上得三楼的靠边雅间。桌子上已然摆好了鸡、鸭、鹅、鱼肉及各种风味小菜,外加一坛老酒,配以上品素洁瓷器,可见县令用心非比一般。
笑谈之间,酒香满屋。传世道:
“有酒有菜,岂可无诗?”
观楼外景色,兴味盎然,便口占一绝,以为抒怀:
“才将寇贼破残局,望月楼上听花语。
若问此生何所欲,仗剑携酒江湖行。”
呤罢诗词,饮酒一杯。
“好个‘望月楼上听花语’!”一个甜美声音响起处,一只绣花小鞋迈了进来。
之后,便见到了绣花小鞋的主人:盈盈秋水,菡萏烟雨,巧笑多情,顾盼神飞,一袭粉红纱衣罩着百折裙,后面跟一个抱着长条东西的丫环。
说起传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眼前的女子艳而不妖、雅而不俗,却是少见!那女子落落大方,款款而前,道个万福:
“小女子杜丹见过公子!”
传世不语,拈花语拽了一下衣角,传世这才醒过来,忙起身道:
“原来是杜丹姑娘!失礼,失礼!”
将杜丹让到一旁坐下,亲自斟满一杯酒,对两个仆人道:
“你们暂且退下,有事自会唤你们!”
两个仆人听了,躬身道:
“是!”
便下去了。
杜丹微笑道:
“依公子所言,好像知道小女子?”
“刚到此地,其实不知,偶然听人说起过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杜丹道:
“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姓传名世!”传世指指拈花语道:“这位仁兄姓拈名花语!”
杜丹笑道:
“怪不得要‘听花语’呢!”
“纯属巧合,姑娘笑话了!”
杜丹道:
“小女子久仰公子大名,种种奇闻逸事,心神向往,只奈无缘得见,不想今日却在此地相逢!之前只知公子神断,却不知公子诗词亦是了得,寓意高雅,狂放不拘,堪称一绝!”
“杜丹姑娘过誉了,在下乃一介散荡之人,兴之所致,随口而出罢了,其实难登大雅之堂。”
杜丹瞥了一眼窗外,吟道:
“梨花墟里一素白,游人如织踏春来。”
便看向传世不语,传世会意,续道:
“他日春去花老时,却折残枝盼春回。”
杜丹起身道:
“多谢公子续句,那小女子就以一曲相酬吧!”
丫环机灵,于囊中敢出一物,却是古筝!杜丹端然坐下,轻轻一拢,浑然之声骤起,纤纤玉指又拧而复拨,天籁之音缓缓而出。传世背手而立,不看那人、那琴,目注窗外,自言自语道:
“好一曲高山流水,气势磅礴,余韵悠然,姑娘意境在觅知音耳!”
杜丹听了,眼角放光:
“公子听得出小女子心声!?”
于是便改拧拨为搓,更弹一曲,却是传世从未听过的,筝音续续、欲行还止,却似人语,划空一过,转道凄切。传世讶然,回头看杜丹一眼并未说话,筝声幽怨,愈加惨淡。传世皱眉道:
“姑娘身世果然孤苦,历经磨难,令人同情!”
杜丹眼角含泪,闭目不语,筝锋一转,却是莺莺燕燕,此呼彼应,高枝相和,传世听罢忙道:
“杜丹姑娘心意,传某已知,奈何传某命中注定,浪迹天下,居无定所,万万不敢接受!”
说罢向杜丹施了一礼,筝声铿然一下,弦断了一根!杜丹睁开俏眼,露出绝望之色,轻咬双唇,略一额首,便起身离去。丫环忙不迭的收拾古筝跟了下去,看得拈花语摸头不着脑:
“传兄,这是何意?”
看着杜丹罩上面纱,坐上轿子,愈行愈远。传世叹道:
“杜丹姑娘聪慧之极,以筝传意,先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后又自述其身世,着实可怜!最后向老传表露心迹,欲为百年之好,怎奈老传落拓之人,身不由已,岂可答应!”
拈花语翘兰花指哑然道:
“一句话都没有,通过一把破筝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就传情达意、含情脉脉!这也太奇妙了吧?”
“筝声精妙,你不懂!”传世黯然神伤道。
楼下传来阵阵议论之声:
“好个杜丹,人长得漂亮,筝也弹得好,不愧是头牌!”
“可惜了个头牌,遮着面纱,未能一睹芳容!”
“不知楼上何许人也?得听妙音,又睹佳容,真个艳福不浅也!”
大宝三年,回到京城时已是春末,稍作休息,便进宫面圣。于丹樨下候旨时,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传世未加注意,仅斜眼一瞅,太监就传旨道:
“皇帝有旨,宣巡游御史景泰宫觐见!”
随太监上路拐弯再拐弯,到了景泰宫,宫右侧有一个承露台,铸有托盘铜人十二尊,对应十二个时辰,用以承接珍露,炼制丹药。皇帝和阮元昌正在那里议事,传世上前见礼。
传世将巡游之事大略的说了一遍,皇帝对传世慰劳一番之后,颁布圣旨封传世为学士。
“如今正在推行新法,只有阮爱卿一人远远不够,须一个副手才好!经人推荐,朕已得一人,正在殿外候旨,传爱卿想必是见过了,不知如何?”皇帝道。
传世看了一眼阮元昌,阮元昌面无表情,于是道:
“陛下选的人,自然是好的,微臣不敢妄加评议!”
“此人善谈,惯于辞令,新法推行乃是国之大事,选才用人不可不慎,爱卿不必拘礼,不妨直言!”
传世在门口也就那么一瞅,没有太在意,然而据相法所言,此人眼呈三角、前额微塌、下巴太尖,不像是大度之人。看样子阮元昌未必满意,只是没有说出口则已,便道:
“诚如陛下所言,新法推行关乎国运,乃是大事,用人不贤时必然功亏一篑!微臣有一计,可小试其为人如何。”
“说来听听,如何小试!”皇帝很感兴趣。
“陛下召此人单独觐见时,让人于必经之路随意丢弃五两金子,再让人于暗中观察其是否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