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捏着一把汗回到传府,一张老脸已是黑得不能再黑,抖搂着胡子将传世埋怨不已:
“到手的状元就这样没了!就这样没有了!还差点赔上一条小命,贤侄啊贤侄,你让老夫怎么说你?老夫好生气恼噢!”
传世没想到老夫子对这事看得如此之重,也是心中有愧,安慰道:
“伯父莫急,正所谓来日方长,待小侄建功立业,将功补过可也!”
事已至此,老夫子也是无可奈何:
“但愿如此吧!”
转头又着实不甘,还是叨叨:
“说得轻巧!那可是状元啊,如何补?开恩科仅这一次!”
“探花郎,醒来,醒来!天都大亮了,赶紧穿戴齐整,夸官去也!”
传世被恶梦骚扰一夜,虽然不太乐意,但因咋日丢了状元,看传柬之脸色,不得不由着众人摆弄。
穿戴已毕,跨上大马,一帮子人鸣锣开道,簇拥着向谢恩门而去。状元及榜眼二公早已等候多时,略作寒喧互道恭喜后,便依次由东而西吹打行走。此时的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不住的喝彩:
“为首的是状元公吧?好神气哟!”
“前面穿大红的是状元,第二个着紫袍的是榜眼,最后一个一身绿的那位爷便是探花!”有人介绍道。
“榜眼公也不错!”
“看看,探花郎好标致哦!啧啧!”有那怀春少女道。
“听说,状元本来是探花郎的,只因大殿之上作对子时,惹恼了万岁爷,才被贬为探花的!真真可惜了!”
听见议论,传世也就罢了,王泰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一阵红一阵白。一直到了翠华门,前面呼拉拉围着一大堆人,对着那一座彩楼大呼小叫,很是上火的光景。
但见一干男子,丑的俊的胖的瘦的,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盯着彩楼,流着哈喇子猛喊:
“美人,爱你!”
“亲亲,快将绣球抛下来给我,我家有大把银子哦!”
“三小姐,我非你不娶也!”
“依依,嫁给俺吧,俺朝中有人哦!”
内中有个胖子,特别出彩,横着走来,瞪着牛眼便撵人:
“柳依依是本王的,看哪个敢抢?胆肥了他!”
状元和榜眼似乎也是被吸引住了,停了马脚,向前挤去。只有探花兄呆立不动,思想正在开小差,想心事呢:
“当年算命先生对我老传的一番话不知准也不准?说我老传贵不可言,结局却是凄凉无比,不能言说,见所未见!还有那颠出的一支签,上面批曰:‘一生漂泊命,两袖清风人’,不知作何解释?”
正思量呢,忽地一个东西朝自己脸面砸来,传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细看时,却是个绣有鸳鸯戏水和并蒂莲花,缀有黄穗的精致绣球!
漂亮之极,分明是出自于女子之手。抬眼望去,彩楼之上一国色天香的少女正对自己微笑呢!
在众人“可惜了”“命里不带”“不能抱得美人归”的叹息声里,传世不假思索,将那绣球又抛了回去!
这一番操作,弄得那少女一怔,之后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地走了。楼下众男子重新得了机会,信心大振,一窝虫地立马来了精神:
“依依,抛给我!”
“三小姐,别走呀!”
传贤咬牙切齿,大声抱怨道:
“名动京城的柳家三小姐,美貌与财富集于一身,是无数个男人做梦都想要娶回家的仙女!如今把个绣球抛给你,你却不要!兄长,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也,神经大条了也?”
传概传雄也都捶胸顿足,呼天抢地,仿佛要死的人是他们:
“前番弄丢了状元,今番又弄丢了美人,这是怎么说的?”
谢敏也大呼不值:
“探花郎莫非不是男人?这等好事都不要!”
说着就要摸传世下身,以验究竟。
正在扯闹不已,前厅突然传来一片哗然,大嗓门一个灌门而入:
“贤婿,贤婿,贤婿在哪儿呢?”
往外一探,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在叫嚷,后面排了一字儿戴着大红绸的担子,数十个衣着齐整的伙计显然是挑担的。
胖子一把搂住传世,甚是亲热:
“三儿眼水不差,贤婿果然一表人才,天下少有!”
指指后面的箱子道:
“彩礼在此,贤婿赶紧收了吧,莫要耽搁!”
传世忙推辞道:
“我没接令千金的绣球,此事便是没影的,老伯还是挑回去吧!”
刚送走贺喜官员的老夫子此时走了进来,胖子便舍了贤婿,上前对老夫子施礼,叫“大人”,攀谈之下,得知原委的老夫子也是很高兴,说这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待胖子“贤婿贤婿”的叫着,走了之后,一干兄弟围着传世羡慕得不行:
“别人家娶老婆是男方出的彩礼,你倒好,老泰山热情似火,胖脸堆笑,反倒送将几大箱来,还‘贤婿贤婿’的叫个不停,这等好事咋就抡不到俺的头上?对比之下,俺们咋就这么命苦也!天乎,天乎!”
传贤补充道:
“这柳富贵乃是京城首富,家财万贯,人称‘柳百万’。柳家三姐妹也是个个人才出众,尤其这三小姐待字闺中,更是不同凡响,艳绝当代,王孙公子踏破门槛求而不得的也!兄长这下大发了,财色双收,真真意气风发大喜之极呀!”
于是都抢着打开几个大箱子,想要看看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就又一顿啧啧称赞:
“这是新郎穿的衣服乎?好好看哦!”
“哇哦!大红锦缎唉,足有数十匹!”
“这么多大金银宝啊!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金钗玉钿,胭脂水粉,好精致哦!”
“这是红珊瑚乎?这是金爵杯乎?这是玛瑙做的乎?”
“……”
传世一副事不关已,冷冷的道:
“不要再打开了,也不要再‘乎’了,这都要退回去的也!”
“传兄!!!”众人无语了。
“可惜了哉!”有人摇头晃脑道。
“俺要是能有其中一点点,那多幸福的也!”有人捶胸顿足道。
后两日夸官,传世没有去,谢敏科场失意,赏玩之心全无,也就先告辞回去了。传概传雄陪着赏玩了几日,也都为经商之事陆续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