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也没这么想。后来发现，后分裂的细胞中，细胞核已经有退化迹象，甚至染色体也发生了片段缺失等现象，但这团分子还是分毫不差地复制，传递。我就猜测，也许这团乱码分子是在起遗传物质的作用，一些矛盾，冲突的遗传片段被删去，用于合成必要蛋白质的则保留。”

“新型病毒？”连清漩猜测道。

老胡摇了摇头：“一开始也有过这种想法，但直到研究的末期，我们用不同强度的电流来刺激这段指节，同时又用来自捐献的男性，女性指节共计32只进行了对照试验。与捐献的那些正常人的指节相比，这一段指节在特定强度电流下呈现出特异行为：疑似敲桌子。你们看图片。其他指节则只是正常地抽搐。”

连清漩定睛一看：图片上，特殊的那段指节弓着，像是按住了什么。“这是握笔吧？”

“总归是有特异行为的。我们还是认为，这是敲桌子。把图倒过来看。”

“能通过外加电流的方式刺激神经细胞做出特定反应吗？”李靖迮询问道。

“对于正常生物来说，绝无可能。但这段指节确实有极为特殊的反应。”

“所以呢？”

“如果要让这一指节活动，就必须有一个产生外加电流的装置——大概会是生物电。但没法找到指节所属的那个人，或者他的尸体，这指节能给出的信息就这些了。”

“不止如此。”竹枝补充道。“当初他把这项发现告知于我，我便调查了这枚戒指。看图案和做工，某位行家找了两天，才找到一款几乎一模一样的，于1875年生产于英国的戒指。售价颇为不菲。”说到这里，竹枝瞥了眼老胡。

“1922年，美国知名企业家莱纳兰多离奇消失十五天，回归后势如破竹，创立了直至七十年代才逐渐没落的公司MOLO。这个新闻值得注意。其余则没有什么能与此相提并论的重要信息。”

“在哪里找到的？”

“他自己突然又出现在卧室里，没有这十五天的一点记忆。后来有小说家将此事改编为科幻小说，设想莱纳兰多先生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当然，这还不能将指节的主人确认——我们拿不到外国的基因库，无法进行对比。况且这指节已经受到乱码分子的影响，遗传物质发生较大幅度的改变。”

“线索就此断了？”

“莱纳兰多先生1972年死于未知的疾病，医院的鉴定报告我们还拿不到。新闻对此好像很不关心，这般上层的资本家死了，连个表示都没有。我们无力深入调查，也无法查证莱纳兰多先生到底有没有购买这枚戒指。莱纳兰多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竹枝说道。“但是，2013年去美国交流的时候，我在校园内遇到了杀手。幸亏会议提前结束，被同行之人发觉，将我救下。杀手用保温杯重击我的头部，所幸，只是打中了肩膀。警方说，他并未携带其他凶器。除了麻省理工大学略表关心外，官方亦没有任何表示。杀手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了。很反常。我没敢坐飞机，轮船这类载具，国内的朋友照应了一下，这才回国。”

“对科学家的无差别刺杀？”李靖迮问道。

“我大概是赶上了最初的那波行动。”

说到这里，李靖迮心里便有了极为令人不安的猜想，仿佛有一只潜伏在阴影里的恶魔正在蠢蠢欲动。

“回国后，我和老胡便基本确认，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太岁】，这是我们给它的代号。这还没完。最终将【太岁】的存在落实的，是这个。”竹枝一面说着，一面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黑色的硬币状物。

“【黑棋】，用强电场干扰小范围内用电器的一次性装置。到现在为止，第一枚的电已经耗尽。这是我2013年末我委托洛杉矶一家科技公司研发的产品，质量很好，到现在还能工作13分钟，只比出厂时少两分钟。但是，这家公司前脚刚将货品发出，后脚就因为火灾，两百多名职员，其中包括负责【黑棋】的全部科研人员，葬身火海。事发当时是上午，火势发展迅猛，迅猛地异常，以至于消防员没有任何机会救人。”

“这个装置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对它有需求的人，想必是有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集会行为，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几人对视。老胡，竹枝很是淡定，想必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李靖迮亦没有什么面色的起伏。连清漩则面露些许惶恐之色。“对方出手出奇的果断，但这家公司规模不大，兴许不在重点关注范围内，【黑棋】终究还是送到了我的手上。”竹枝沉声道。

“所以，【太岁】潜伏在人类中，像是寄生虫一样，通过向细胞中植入乱码分子，再以自身为电源，操纵某一个重要的人类，组建起庞大复杂的势力，同时对人类科学家进行屠杀？”李靖迮推断。

“虽然证据匮乏，但我们只能这么猜测，并进行防备。”

“通古斯爆炸一直是未解之谜，【太岁】以此降临倒并不奇怪。只是，到底只有一只【太岁】，还是有很多人类，已经处于其控制之下了？”连清漩问道。

“也许是生物变异呢？”

“生物变异出乱码分子的可能性，我说实话，为零。作为一个生物学家，我宁愿相信这是外星人，也不信生物能演化出这种东西。它完全不属于地球生物演化的范畴，既不是蛋白质，也不是糖类，亦或核酸。其中不乏有铁，镁等金属元素，这东西连有机物都算不上！”老胡激动道。

李靖迮一阵沉默。这就是，竹潍对人工智能态度大反转的原因吗？

“我们的假设是，对方不利于人类。说实话，在科学家大批遇害的当下，说它要灭亡人类都不为过。为什么，有这么一个能够操纵其他生物的东西，随陨石降临到了地球上？它总不会是来和人类友好相处的吧？”

“它赶上了两次世界大战，却没有进一步作为。美苏冷战亦没有进一步发展成热战争。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毁灭，又为何会放过这么多机会？”李靖迮质问老胡。

“政治的事情，不是个体能决定的。兴许世界大战有它的挑起，但最终并没有发展到毁灭人类的地步。这或许也能说明，【太岁】的数量，不会多。”竹枝接过话。

李靖迮默然。他想起了竹潍提出的三定律。“用生产力撑爆人类文明。”他轻声说道。

窗外，一声闷雷，雨下大了。

“嗯。”竹枝点了点头。“还记得，你提出的台形理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