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百合家离开，李靖迮心中疑惑：这四个人凑在一起……能干什么？老胡，竹枝是生物学家，自己是人工智能领域的行家，连清漩则是颇有背景的材料学家。这三个行业……兴许与阿费朗西福斯有关？

李靖迮不知道竹枝是否将有关阿费朗西福斯的其他东西藏了起来。在竹潍蒙难的关头，竹枝选择将阿费朗西福斯告知自己……唔……也不知是何意。总之，先去趟科学管理局吧。

李靖迮并没能在科学管理局找到有关阿费朗西福斯的任何资料。竹潍的研究，也并未有什么问题：现有的人工智能模型是否存在所谓心智。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人工智能的价值观比人要正。但这究竟是人为设置的“戒律”，还是模型自己的认知，终究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与人脑有类似之处：我们学习知识，知识留在我们脑中，在需要时再被输出。可我们只知道自己学了什么，如何使用它。至于知识在我们脑中留下了什么，以何种形式存在，终究是未解之谜。人工智能也一样。经过训练，输入A，它便知道要输出B，接着是C……直到输出Z后，停止输出。我们知道，用于训练它的是字母排列的顺序，并且它成功输出了正确的答案，可这ABCD在计算机中究竟留下了什么，人类无法知晓。将这个问题放大：人工智能在想什么，我们不知道。它亦可以伪装自己。如果有朝一日，算力足够强大的人工智能诞生了毁灭人类的想法呢？

有关人脑的研究已经在推进。至于竹潍的研究取得了什么成果，李靖迮终究是不便过问——既然是留在科学管理局的研究，就是国家机密了。李靖迮还是有分寸的。

无可奈何地回家，一夜没睡好，白天的工作也有些不在状态。昨天夜里大幅度降温，黄昏时分又下起了小雨，直冻得李靖迮不住地发抖。终究是熬到了七点，李靖迮看了眼表，披上大衣，乘着夜色赶往竹枝家中。

昔日繁华，群英荟萃的锦城府，如今看来却像是个墓园。夜色中，几栋漆黑的房屋伫立着

在门外，便隐隐听得竹枝与老胡在争执。那个讨厌的家伙！李靖迮心中不乐。毫无疑问，老胡在同竹枝讨酒。每年春节，从竹枝家离开时，老胡总要厚着脸皮从酒柜里拿走一瓶。竹枝也是大人有大量，并不阻止。也不知这么多年，竹枝有多少酒被老胡顺走了？也许比他自己喝的还多！

听得动静，二人停止说话。老胡来给李靖迮开门，竹枝则留在书房中。简单地同老胡点了点头，李靖迮便走入书房中。屋内反常的黑，都快能和李靖迮家相比了。连清漩还未到。李靖迮听说过她，却未曾谋面。书房里简单地放着一张书桌，桌缘摆着盆竹子，少许枯黄，大多却还健康地绿着，挺着。左手边是书架，上面陈列满各式各样的书籍。靠门一边还有个衣柜，兴许是装修时自带的，也可能是家里衣服实在多到放不下的地步了。

正此时，门又被敲响。连清漩来了。书房内，一片黑的可怕。竹枝同李靖迮点了点头。老人一下苍老了许多。脸上失去了那种和蔼的神采，变得严肃，深沉。鬓角还保持着整洁。衣服倒是多有褶皱，像是被胡乱堆在某个角落过。得亏竹老心理素质好，李靖迮想着。

老胡同连清漩一同走入。“竹老。”她先是欠身。竹枝点了点头，她便又向李靖迮伸出手，“李靖迮学长，久仰大名。”

“你好。”李靖迮同她握了手。学长……也许是校友？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连清漩生的还算不差，胜在气质——优雅，从容。倒也不枉她的出身，李靖迮想着。

“都来齐了，就谈正事吧。老胡。”竹枝开口道。随即，竹枝点了两只蜡烛，并未开灯。

老胡则是十分忸怩，将什么紧紧攥在手中，不愿拿出来。

“老胡！”竹枝面带愠色。

“好吧……那你可得赔我一瓶……不对，两瓶酒！”老胡伸出两根手指。

“走之前自己去拿。”竹枝没好气色地说道。这个讨厌的家伙！李靖迮心中一厌。

老胡这才张开手掌，将一枚金戒指放置桌上。李靖迮，连清漩都围了过来。这枚戒指显得有些晦暗，明显是上了年纪的货。无怪这个守财奴不肯拿出来。如果纯度够高，只怕两瓶酒还抵不上。竹枝则是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文件袋，放在面前。

“大概十几年前吧……”老胡开口道。

“2009年。”竹枝打断。

“对，2009年，我带队去切科胡的时候——切科胡你们知道吧？”

“通古斯大爆炸。”连清漩回应道。李靖迮则是又想到了那个名字：阿费朗·西福斯。

“没错。当时在湖边烤鱼的时候……”

“你在森林里生火？”李靖迮眉毛一挑。竹枝则看了他一眼。

“反正也没人管喽。又没搞出火灾……”

“说正事！”

“好好好！当时，一个学生杀鱼的时候，从鱼肚子里找出来一节漆黑的人指，指上戴着这枚戒指。当时这戒指卡得太紧了，我没办法，只好把整节手指都带回来了。但是，没想到，解剖刀碰到那指节的时候，指节欸，它居然抽搐了一下！”

“还有活性。”连清漩应道。

“对！当时给我吓了一跳。然后嘛，我就留着那指节，取了些细胞观察，没成想，发现了点不得了的东西。”老胡正说着，竹枝将两张纸放置于桌上。李，连二人凑了过来。

“乱码……分子？”连清漩读出了标题。

“这些细胞都还是活的。但是，电镜下，细胞核旁边有一块很明显的深色区域。在培养皿中将细胞繁殖够后，我提取并测定了这块暗影的分子组成。当时花了好大功夫！”

“在这里。”竹枝指向纸上。

“相对分子质量很大。但……还远比不上DNA分子。为什么会把它和遗传物质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