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田野间,开着一大片紫云英,绵绸的雨,紫粉色的花,无声的附和着。
“哀民生之多艰……”
一身布衣的少年穿着破烂,拿上些随行的行李,便出去求学了。
第一年科举,他落榜了。
容祈在金榜前停了半柱香,方才转身离去。他搬到了京城最边陲的地方。
其实那些记载在历史书上艰苦的日子,距离后世远的很,总会让人去怀疑它的真实性。
真的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种怀疑有多可笑。
那不是几个文字,那真的是活生生的经历。
世人总喜欢把别人的一生当做故事,再去做点评。
他五年艰苦的日子在别人手中不过一句话罢了。
他现在甚至可以找好一个角度去借月光看书,那时候最爱的就是温一壶月光下酒。
第二次,他又落榜了。
那一年,奸臣当道,是这么告诉圣上的——
陛下,今年无人高中,岂不说明四海八方的人才尽在朝廷,这是喜事。
多么可笑的一句话,更可笑的是,皇帝竟然信了。
十年的寒窗苦读,近百名书生就这样被硬塞了个结局。
以为是改变命运的时候,却变成了……
他留在了京城,还抱着一丝希望。
他写过许多求荐信,给宰相的有,给王爷的也有,却都石沉大海,激不出一丝水花。
鸡声茅店月时,他便动身去往京城,给门口的小厮塞两块铜板,然后卷个地铺在王府前候着,便是整日。
那五年,他踏遍了整座京城,大大小小的官,他全部拜访过。
他遇到过最多的情况,便是候到半夜,被人用乱棍赶走。
有的时候也会碰到那些王爷拥着美人,喝着千金的酒,奢靡享受。
后来,他将五年的经历换来了一句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后来他也回去了,做了个九品芝麻小官。
可惜他看不惯官场里的尔虞我诈,与自己理想中的偏差,他受不了那些官吏在高官面前堆积满脸的阿谀奉承和那越压越矮的躯干,以及他们在百姓面前的发泄剥削残酷。
何其可悲,他想……
史料中仅仅记载他不为五斗米折腰,何等的简单,看似还十分潇洒,可又有多少人品出其中的失望与无奈。
上书皇帝许多次,可都没有用。
他的一身风骨,一身气节,是为这个世界所不容的。
世人皆浊,唯我独清。众生皆醉,唯我独醒。
他再次穿起了一身布衣,用那双写字的手,种起了田。
他仍旧是将自己存起来的钱全部用来买笔纸,期待着有那么一天,他的理想能够实现。
有一个姑娘撞在了她房门口许久,许是出于什么难言之隐,他打开门,唤了一声“姑娘可要进来坐坐?”
那一年,他25岁。
真是奇怪,她看着好生眼熟。
若是他再孟浪些,也许他就会问——
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但他没说出来,对方离去时,他将那些怪异的情绪压下来,又重新过上自己安稳的生活。
后来他没再见过对方,但他的窗边总会会多一壶酒,一点碎银,一些茶叶或是笔墨,总会使他的生活不再那么拮据。
下面总是压着一张纸条,写着回礼二字。
那是他隐秘的心事,他不知道藏了多少张这个纸条。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