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
“没什么。”罗愿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思考了几秒后,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群青色发卡,上面刻着“LY”两个字母。
“嗯……现在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个发卡上面有我的名字缩写……”
“好呀。”白禾倒是一点都没在意,接过那个发卡,想了想,将发卡别在了自己的袖口,“嘿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啦,我们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啦。”
“所以……白禾是罗愿的朋友。”
看着女孩子们快乐的相处,听着格外刺耳的野猫叫声逐渐变得微弱,远处的天空慢慢泛起鱼肚白,林爱文的心情很是复杂。
“青春疼痛文学……”
随后,林爱文看到了很多。
她看着罗愿,在苏乐清和宋文文使唤小跟班再次将自己拖进厕所时,操起边上的扫把,给每个在场的霸凌者一人一棍后转身就跑。
她看着罗愿,在章老师在课堂上内涵罗愿“自作多情,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时”直接怼了回去,在一众学生诧异的目光下,和老师唇枪舌战。
她看着罗愿,在金城再次拿自己的裸照威胁罗愿时,直接趁着对方不注意,抓起板砖拍晕了金城,扒下了他的裤子,拍下了对方不可言说的地方后,用同样的方法威胁金城不要把自己的不雅照发出去。
她和白禾总是会在三点钟偷偷溜进学校,站在文育楼的天台上畅谈人生。
罗愿总是拿着两瓶可乐,给白禾递上一瓶后,吐槽父母对于自己反抗行为的不理解,畅谈自己对于欣赏美男的见解,聊起最近玩的游戏。
而白禾,只是默默听着,然后告诉罗愿,她不是待宰的羔羊,她不用在意父母,老师和社会对于她思想上的枷锁,爱什么,恨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少女笑得肆意,散发着独属于青春的活力。
但是,林爱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每次罗愿反抗的时候,那个长相精致的可怕的女生,只是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默默旁观着罗愿的反击,在她鼻青脸肿地走向自己时,微笑着给她擦药,鼓励她,支持她,在凌晨三点的天台上告诉罗愿,学会反抗,她是自由的。
可是明明她和罗愿说过,她们有共同的目标,她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虽然是这样说,但,明明长相更加惹眼的白禾,却没有受到女生们的嫉妒和男生们的爱慕,她像一个局外人般,隐匿着,推动着,她的表情总是波澜不惊,每次都会待在现场,静静看着罗愿的复仇。
并且,在表面上,霸凌者和不作为的章老师上看起来对于罗愿的反扑很是畏惧,但在罗愿开心地回过头,准备和表面战友白禾分享时,那些人的表情却立刻由害怕惊惧,甚至是,憎恨。
而罗愿像是失去了理智般,也不学习了,一心扑在了反抗上,所以也从来没在意过,走在走廊上时,同学对他的指指点点。
以及,白禾总是提到的“创造自己的人”和“创造者”。
明明可以直接说“父母”,她却总是用这个词代称,而和她交谈过数十次的罗愿却没发现一点异常。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林爱文是这样想的。
她从来不提自己在生活上的不愉快,看起来情绪很稳定,却在提到那个还会经常来找她的“创造者”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怎么觉得她比我更像一个旁观者?”看着两人的互动,林爱文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明显,“她想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白禾的目的是什么了。
在六月,在这个空气逐渐燥热的夜晚,她们再次相约在天台。
“最近真的超级畅快,你知道吗?”
脸上贴着创可贴,裸露出的手臂和腿上都有大大小小淤青伤口的罗愿满脸开心地看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禾,双手握紧,语气里是掩饰不住兴奋。
“我把苏乐清和她的小跟班全打了一遍,现在她们看到我都得绕着我走!”
“罗愿。”
“嗯?怎么了?”
看着满脸欣喜的少女,白禾虽然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最近,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
“啊?”面对白禾这样突兀的问题,罗愿有些怔愣。
远处传来阵阵凄厉的猫叫声。
黑夜,是夜行动物们的争夺与狂欢。
“你就不怕吗?”白禾挑了挑眉,眼神望向栏杆外,夜色深沉,如化不开的墨。
“我……需要怕什么?”
“你还真是……”白禾顿了两秒,嘴角扬起,脸上的嘲弄藏也藏不住,“不,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话说,为什么我们要在凌晨三点在这里……畅谈理想?”
“因为现在是三点。”感受到罗愿诧异的眼神,白禾控制好表情,“知道吗?三点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不是很理解……”罗愿眨了眨眼,像是在发呆,眼神一直停留在一处。
看着对方涣散的目光,白禾垂下眼,双手摊开,手上是那个群青色发卡。
“你,知道自己给父母留下大麻烦了吧……”
“网上现在疯传你的AI换脸裸照和你做的那些疯事,你的名誉已经没有挽留的余地了。”
“我……”
“跳下去吧。”白禾的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很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罗愿在听到这句话后,竟没有一丝犹豫。
两个月前没迈出的一步,在两个月后做到了。
香囊不知何时被系在了生锈了铁栏杆上,随着晚风飘来飘去。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再见。”看着下方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尸体,白禾神色淡漠,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那只刻写着“LY”的群青色发卡,将它从高处扔了下去,望着女孩黑洞洞的眼睛,笑得温和。
“希望你喜欢今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