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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军的这次行动,对于那排长郝成虎吊打樊绍聪,相较于其他兵土对付其他既不交钱又不腾房的居民来说,根本还算不最凶残、狠毒。
土垭子的牛小山,家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就生了他哥牛黑牛和他。
兄弟俩都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饭量奇大,但干活也不赖,肩挑背扛两三百斤上山下坡,毫不吃力,而且兄弟俩和父母不一样,性格都属于憨直直列,既爱与左邻右舍帮忙,更爱打抱不平。
由于兄弟俩身强力壮,而且抱团如一人,要帮忙,兄弟俩一起帮,要打架,都拼了老命一起上,一般宵小、痞子都轻易不招惹他兄弟俩。
兄弟俩虽然好劳力,但有力没处使。他们属于穷人家,没田没地,父母佃了二亩地主家的薄地,光父母耕种就已绰绰有余,他们兄弟俩想上法砍个柴禾卖,或采些草药、山货变钱贴补家用,也无处可去,周围的山林草坡都是地主家的,人家也不让他们进呀。
还好,家里就在任河岸的山坡上,兄弟俩从光屁股时就天天泡在河里,不知爹妈打断了多少竹竿,但还是他俩习了一副好水性,成了摸鱼、捞鱼的好手。
成人后,兄弟俩没事干,就去河里弄鱼。那时,河里鱼又多又大,几十斤的鲢鱼、鲤鱼及名贵的甲鱼、石黄古(一种鲜美的鱼)、母猪鱼等等,那可海了去。
弄多了鱼,就挑去街上卖,也还将就着可以贴补家用。
后来,兄弟俩在下场镇傍河边租了甘亚堂家的一小间门面房,弄几个大木黄桶装上水,摆上一个木墩子,两把刀,捕鱼杀鱼售卖。
很多时候,哥哥牛黑牛就长期在河里弄鱼,弟弟牛小山就在店里杀鱼卖鱼。
平时都忙的时候,就临时让自己的发小罗小天负责送鱼,当然时不时也给一块、两块钢洋作报酬。
牛小山这小门面房,也被要求交钢洋一百块,烟土2斤,买回自己租的房。
牛黑牛、牛小山卖鱼也挣不了多少钱,这两年虽也攒了过百八十块,那还准备兄弟二人娶媳妇呢!
何况早已交了一年房租,兄弟二人胆子也大,压根儿没想用钱去买回自己租的房。
六七个保安军来到这小小的卖鱼店。
恰巧,牛小山回老家给生病的妈妈送药,就留罗小天看店。
保安军的人背枪、持刀气势汹汹而来,他们早听说牛家二兄弟都身强力壮,敢拼命,所以来的士兵都如临大敌。
到了门口,走在前头满脸横色,持鬼头大刀的士兵就用刀背把店门板砸得山响:
“人死哪去了,出来交钱,不交钱就他妈滚蛋!”
罗小山胆也不小,在屋里正杀鱼,头也不抬,只是答:
“人不在呢!”
“你他妈不是人?”那士兵气不打一处来,他并不认识店主,认为正杀鱼的罗小天就是牛小山。
边说,他就持刀进屋,后面几名保安军也拥进屋内。
“你他妈还大势(指摆架子)不过,钱不交,就滚他妈的!”他用空着的左手去蛮横地拉住正杀鱼的罗小天后衣领一扯,罗小天急向后仰,右手中还抓着杀鱼的尖刀。
“老总,给你说了,人家老板不在家嘛!”罗小天稳住身子,转个脸对着众人。
“妈那个巴子,还敢戏弄老子!”刚才拉人的士兵甩手就是一巴掌。
罗小天突然遭重击,年轻气盛,怒气也涌上来,他怒道:
“老子又不是老板,凭什么打我?”
边说边向他扑过去,手里仍然抓着那杀鱼刀。
众安保安军见罗小天持着刀扑过去,以为他要用刀拼命,都惊了,那一脸蛮横色的士兵,迅即举起鬼头大刀就猛力砍去。
大刀一下砍中罗小天脖子,那怒睁双目的头就一下掉地上,随后无头身子也倒地,鲜血如泉涌出,满屋血红。
保安军杀人了,这消息如风般传开。
待弄清楚被杀的罗小天却不是店主,保安军士兵也傻了,赶紧去报告陈菘如营长。
本来砍死个把穷鬼,对他们保安军来说,就如杀了只鸡,也不会让他们皱一下眉头,但这区里偏有个他惹不起又爱管闲事的大人物王耀普,这下杀错了人,闹到王耀普那里,被他往上一捅,只怕麻烦不小。
他让人马上去找甘亚堂,让他不管咋弄,要把事情摆平:这事本来是为你甘区长收钱弄出来的,你摆不平,保安军就抄了你的家。
甘亚堂无奈,只好点头应承。
不过现在的甘亚堂,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手下也无一人一枪,也不敢抖区长(团总)的威风,只好找人出面来处理,答应免了牛家兄弟的款和烟土,另外拿几块钢洋给罗小天家。
牛黑牛和牛小天听说罗小天被保安军砍了头,就要去拼命,被众人拼命拉住:人家手里有枪有炮,去了不送死吗?
甘亚堂得知消息,也知道牛家兄弟俩真是敢拼命的主,只好忍痛拿了五十钢洋,赔了罗小天,才算按住了这事。
通过保安军强横霸道催收,终于按甘亚堂开出的数目,收齐了钢洋和烟土。
甘亚堂把所有收起来的钢洋、烟土全交给了陈菘如的保安军。
同时,各乡、保、甲长都如数缴齐了钢洋和烟土。
接着,陈菘如放出话,要重新任命区、乡、保、甲长,然后又引出想当官的人各找门路,向陈崧如送钱、送烟土及贵重礼物。
最后,收足了巨额贿赂,陈菘如发布了任命:区长(团总)仍由甘亚堂担任,各乡、保、甲长除个别变动外,均是原任职人员。
区民团的人枪终于又还给了甘亚堂。
这下甘亚堂又威风了起来。
恰逢川陕边防军三路军司令廖雨辰又给任河区摊派三万元钢洋的“供垫捐”,他马上加收二万元,向区内各地主、富户、商铺及百姓摊派下去。
这下,任河区内的百姓们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甘亚堂可不管这些,派民团及乡丁、保丁牵猪拉羊、掀房揭瓦,对交不起钱的人捆绑、吊打,甚至割耳、砍手脚,无所不用其极,强行催收。
在柏树乡的一座大山里。
樊绍聪一家人的家就在这山中一个山梁半腰中的一个自然形成的平台上,这里就叫马家坪。
在场镇被保安军打得只剩一口的樊绍聪,经李一针的医治,终于保住了命,但腰被打伤,肋骨也被打断七八匹,根本动弹不得。
加之,店铺的货全被贱卖,倾尽所有交足了保安军催要的钱和烟土,现在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婆娘谢敏芝请了亲戚把樊绍聪用楼梯抬着一起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