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陆行舟的任行车行,不仅是梁家在庠序城内的营生,更是任家的代表。好比张家的藏弓楼,销家的天兵阁,都是世家在庠序城内的耳目口舌。
……
王左不顾启夏站引导小厮的白眼,上了陆行舟。他在角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附近的乘客自然掩鼻走开。
又等了一会,小厮透过镂花的小窗往里看了一眼,见那个王左木着脸坐着,附近眼看是不能坐人了,其他座位也已坐了七八成满,就关上了陆行舟的舱门。
陆行舟舱门一关,“嗡”的轻鸣一声,迅速攀升,破空而去。
除了升空时有一瞬间轻微的失重,全程没有颠簸的感觉,王左早已见识过这陆行舟的神妙,自然不算新奇,但窗外的景色总是让他百看不厌。
陆行舟虽然行于虚空,舟外的人如果不施手段无法看到空中疾驰的陆行舟,但并不影响舟内的人引颈远眺。
庠序城幅员辽阔,虽称作一城,但行于高天,仍无法一窥全貌。
只见远处有山岭横竖,山上楼阁隐约,楼上才子登高,山脚下田亩辽阔,阡陌间农夫劳作。山间还有水波淼淼,水中台榭潜浮,榭上佳人弄花,江岸边渔舟唱晚,野渡里老翁垂钓。城内更多的还是坊市纵横,坊内屋宅相连,邻里炊烟袅袅,集市中软红十丈,大街上行人如织。
王左不自觉又看呆了。
不过盏茶的功夫,一片涟涟的湖水便映入眼帘,阁楼和垂柳错落在湖边,偶尔有三两个着白矜的学子结对而行。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在放大,原来是陆行舟正在急速下坠,王左坐在其中,并不感觉多么不适,只觉要坠入眼前这画中。
不觉已是到了临河书院。
书院门口的泮池边,已经聚了好大一群人,隐隐将一座高台围在中间。
陆行舟轻轻一顿,停稳的瞬间,王左就抢下舟去,因为他已看到周先生登台了。
王左仗着一身盔甲,也不客气,直往人群中间挤去,不怎么费力就到了前排,主要是围观的人群一看到这身守河军的装束,大多嫌恶地让开,不愿意跟他靠得太近。
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王左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席地坐下。
周围一圈人不得不挪动蒲团远离这个兵痞子,本就拥挤的人群,更推搡出一片嘈杂。
……
“叮!”
突然一声铃响,嘈杂之声瞬间安静下去,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台上。
只见高台上,一个白衣女子跪坐在青玉蒲团上,正将手中的金玲放在身旁的桌案上。
正是周先生!
周先生本命周观鱼,临河书院的大师姐,书院院长蔺东来的高徒。
不知为何,一袭白色的普通学子服,竟被她穿出一身遗世独立的出尘之感。
虽坐于高台,周围万千目光聚于一身,但泰然自若,风淡云轻,仿佛处于幽居,独自观鱼。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交叠轻轻放在腰间,一双凤眼扫向台下,目光并不严厉,但众人都噤若寒蝉。
连兵痞子王左都不自觉屏息。
“今日我讲《周注引气正经》。”
王左狂喜,周先生每旬一讲,今日总算讲到这部他正在修炼的功法。
周先生清冷的声音,让人不觉静下心来。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周先生也把整部《周注引气正经》讲完了。
“周先生不愧是院长的高徒,这一番讲解,深入浅出,令我茅塞顿开啊。”
“是啊,周先生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学问,真让人叹服。”
“不止是学问,周先生学以致用,听说她已经连通天地桥,不日就能成就神通。”
“天呐……此言当真,那岂不是和彦行书院的张君裴修为仿佛,她可比那张家麒麟要年轻十岁不止……”
王左本就听得天旋地转,又被附近几人的一番对话分了神,更是把周先生的妙语忘了七八,忍不住对几人怒目而视。
几人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但也懒得和他计较。
王左再次看向台上,目光不自觉更热烈起来。
“这可是条大腿,怎么才能抱住?”
不怪王左如此功利,毕竟周先生是他能接触到的最粗的大腿了,虽然他得姚老头遗泽得以保全记忆,但自身资质实在有限,苦练《周注引气正经》月余,堪堪只能感气。
今日再听周先生讲法,更是云里雾里,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除了资质普通,悟性也堪忧。再不想点办法,恐怕十年都无法入门。
“怎么能让她注意到我呢?”王左心里暗暗想到。
正在这时,周先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今日是最后一讲,你们可有疑问,我当为大家解惑。”